第六十八章「留意留情」

生機盎然的春季，花團錦簇，蝴蝶紛飛。

月華宮中，吳家母女團圓。

沐氏頭戴銀絲寶玉攢冠，一身淡灰暗紋袍襖，外罩烏黑色花銀絲褙子，下著烏黑螺鈿紋絲馬面裙，而她穿出肅穆哀榮之色。

吳穗甯見娘親似有話說，又推笑道:「娘親可有乖乖吃我送的人蔘參果?」

沐氏淡道:「這幾月你父親吃的緊，確實是該要了……」

吳穗甯疑道:「我讓楊太醫再去看看，怎麼說也是百年醫世！」

吳穗婷也道:「那冷凝丸也無法調氣順息?」

沐氏愁道:「平日調養早按時吃的，我看這病是要收人……」

又拿起手絹拭淚道:「娘也不怕你們擔心，日後好歹有芳茗、穗妤陪我，日子也算明朗。」

「可我聽聞曉月公主得了異病，先是聖禮，又封了聖女，這才無病無恙。」

她握住吳穗婷手道:「如今你出了冷宮，現在我說的，你們都認真聽好了！」

「無論將來如何，千萬記住手足情誼，莫要動氣！」

一旁吳穗甯驚道:「娘親想多了……」

沐氏道:「我早年幸運得了冷凝丸，可世上不是吃了冷凝丸就無病無恙……」

吳穗婷關心道:「娘親可藏病了。」

左瞧右看想看出病情。

沐氏道:「好孩子，你與身帶來的慍氣讓你心較比干多一竅！最是這樣眼不見為淨！」

「還有穗甯，睜隻眼、閉隻眼所多事情多過去了！」

吳穗甯委屈道:「娘親這話倒是別出心裁！」

吳穗婷垂眼道:「娘親勸導的是。以往是我思慮不周，我向五妹賠不是。」

吳穗甯呆然看她，不知如何接應，於是道:「你我都是有孩子的娘親，若姐姐不明事理，胡亂計較，小心姐姐的孩子被老天計較！」

吳穗婷皮笑道:「那是自然，有言是:『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沐氏展開笑意道:「今日是我這幾個月最開心的時候了。」

「你們身處後宮理應互相理解，千萬記住娘親教誨！」

兩人乖順回禮。

吳穗婷瞇眼道:「爹娘長命百歲，我們都看著！」

吳穗甯點頭道:「同是天下父母心，一家人和和氣氣才好。」

她們又閒聊一陣，這才照看曉晴、曉月，見公主白胖可愛，沐氏心無罣礙的離開皇宮。

馬車漸遠，一旁辦事的嬤嬤上前道:「夫人既沒留夜，按皇上旨意您是要隨我回冷凌宮！」

吳穗婷回瞪一眼，辦事嬤嬤立刻低頭。

吳穗甯道:「讓姐姐經過明華園吧！那兒花團錦簇的可愛！」

辦事嬤嬤連連點頭，吳穗婷無話跟她離開。

吳穗甯身旁的紅翠疑道:「您不去明華園嗎?」

吳穗甯道:「這些天奔波勞累，曉月也榮耀加身，我想休息了！」

「走罷！」

紅翠見吳穗甯白髮雜生，如今藏不住白絲，至產下曉月公主後，吳穗甯肉眼可見的衰老，好像從前仙女已回瑤臺，只剩端莊婦人。

紅翠深知陪伴婉貴妃的僕婢皆已離她而去，又臨姐妹、丈夫心思縝密，她能依靠的只剩獨天德厚的幸運，也不知能撐多久……

一紅一剎，一地春雪已稀薄，路面不難行走。

人兒哈出的團氣像最近的雲端，扶搖直上。

明華園除了離月華宮近，裡面的山茶花還是吳穗甯親自照看的花卉，於是李銘銖特定在山茶花附近興建亭子，以便兩人相處休憩。

吳穗婷佇立在山茶花前低語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啊，難怪孫曇討厭你……」

辦事嬤嬤離她五步距離外，也沒催趕她。

吳穗婷手捧山茶花，心中暗想:別的花種都是一片片凋零，她倒乾脆要離開連同花萼整朵掉落。

吳穗婷不再多想。

她輕拍杏黃紅底銀紋灰鼠皮毛斗篷，輕微定格自己動作，隨即緩慢抬手，飛舞的蝴蝶圍著她轉，完如山茶花本尊。

她的目光在霽色天空，僅一剎那轉身，回神已見李銘銖在身後看她。

吳穗婷乖巧請安道:「臣妾，參見皇上。」

李銘銖笑道:「你們和好了啊！」

「以後多替家人著想，別人才能替你著想，知不知?」又上前握住吳穗婷的雙手。

還拆台道:「你這斗篷撒了什麼花粉這麼香?」

吳穗婷睜眼說瞎話道:「想是剛才在月華宮沾了貴氣，惹這裡蝶兒喜歡……」

李銘銖依然掛笑道:「走罷，去前面亭子休息去，正好讓你對下聯詩！」

兩人一入座。

高登笑道:「破曉窗邊透巧工，哪需光火一明通。登樓望闕盡初衷。」

吳穗婷道:「萬紫千紅添百慶，百來清帳細謙恭。贈初衷傲骨遺夢。」

李銘銖道:「倒像你脾氣，回賢清宮吧！」

吳穗婷謝恩後，李銘銖依然坐看山茶花，等到興致缺缺離開花園，入夜才去賢清宮中。

吳穗婷又恢復妃位，性情更為收斂，還常承寵。

也因其妹-吳穗甯孕後體虛易累，如今女兒病好又貪戀睡眠，對男歡女愛之事興致缺缺，李銘銖也體恤狀況，不去強求，自然的吳穗婷機會來了。

而楚楚自己也養胎續銳，況且太醫都說她懷有龍子，便喜出望外免除日常請安。

還因天天喜歡吃梅子，李銘銖還放話，一出生即是太子！

當楚月回來秉報此事，吳穗婷停下手上的梅子。

楚月笑道:「娘娘您這些天吃梅子不酸嗎?」

吳穗婷道:「我只是想吃有味道的，跟膳房說以後送甜食過來吧！」

「我聽說那個柳美人瘋了?」

楚月道:「被搜出紅荷包裡有髮絲與指甲，隨身攜帶這東西，說出去莫不是要嚇死人！」

「說來也邪，被發現後還大聲嚷嚷:『別過來！女鬼有冤去找仇家，別過來！』因這事皇上讓玄司宮的人舉行法事……她還在儀式上忘了禮數！」

又繪聲繪影道:「『你瞪我幹嘛，別過來！』又眼飄皇上道:『有冤有仇一去便知……』皇上見她如此，怒道:『這裡是祠廟，柳美人犯沖，直接遣回柳國公府去！』一眾朝臣皆是靜默，小的聽說柳國公爺最後是被人攙扶才能離開！」

吳穗婷忍不住笑道:「我還想皇上怎麼大動作，原來是做給柳國公看。」

「你覺得皇后這胎會是兒子嗎?」

楚月笑道:「陳充大人說皇后注定只能生女兒，因為她是月格人……」

吳穗婷意味不明道:「如月恆之、如日方升，倒像這女人天命！」

她有預感幸運要眷顧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