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青玉銜案」

至從吳道凝見到吳穗妤後，更愛黏在木叔身旁。

某日，吳道凝使了大性子。

吳道凝突然坐起，磕碰他額頭道:「照理講以我爹的人脈，不可能尋不到我們，何況我有上街。」

「難道你的祖輩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你捨不得我離開，所以施法騙人?」

吳道凝又躺在他床上道:「你果然露出馬腳了！」

木叔又羞又怒推他，吳道凝喊道:「哪有丈夫趕老婆下床的！」

木叔羞道:「胡言亂語！」

又拉開他道:「我不是早說過我祖先從事木工業。」

吳道凝問道:「那你母親為何留下前朝服飾?」

木叔思考片刻道:「就像其餘人有傳家寶，不足為奇！」

吳道凝突然笑道:「我看是你家有我爹想要的東西吧！」

又湊上前摸向他腰身道:「你祖先是否跟隨某位大人物，或是墓裡埋了重要東西?」

手又不老實往下捏，笑他道:「你把我當姑娘了?」

木叔怒的推開他，吳道凝重心不穩向後一仰，他立刻扶住，反被吳道凝施力雙雙跌到地上。

吳道凝嘴臭道:「你既然想睡地板，你就睡這吧！」

木叔氣的不在看他，漠然拿下自己枕頭。

吳道凝爬回床上道:「配制是固定的！」

「等哪天你敞開心扉與我說了，你才有資格睡床上。」

木叔聽他挑釁，終於理智斷線，一把抱他按在地舖道:「今天為何咄咄逼人！」

吳道凝回道:「就憑你那暗香文格箱內的符術！」

木叔怒道:「你小人，未經主人允許亂翻是賊！」

吳道凝笑道:「我是小賊，也是大賊引人入室！」語畢，又再次偷襲他褲襠。

木叔立刻抱起他丟到房外，關門熄燈。

動作俐落到吳道凝來不及反應。

吳道凝大喊:「你不歡迎我，我還不待見你！」

也不逗留，隨地撿起一把竹棍就要浪跡天涯。

見屋內沒有動靜，吳道凝走去林子，又對竹子亂劈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累了，坐在地上仔細回想近日發生的事情。

逛市集時，從商旅對話中得知『西域戰爭四起，北方夷敵擴大領土』西域物資難以運送，物價奔速上漲。

又在前些時日得知王室北上『首都改北方-大興』，原本江南-金陵(舊都)繼續以姑蘇陳氏主持大局，又讓一批老閣員派駐在此。

吳道凝不免想起尚書令的陳情表。

還有一事令他掛懷不已，他的父親竟為他發喪！

他想不通基於什麼理由，還沒被人脈網抓回去，還任由他逍遙自在。

那暗藏的符術斷裂他最後的信任。

是對弈，或是背叛，亦是無知……等等情緒交雜心中。

吳道凝感覺世道變天了！

他仰天大笑欲去往武陵源，不管俗世。

他身後的木叔出聲道:「要發瘋不遠點！」

吳道凝也沒回頭，冷道:「我問你最後一次，吳家發喪你可知情?」

木叔嘆道:「你隨我去見林伯吧！符術是他給我的。」

上前牽起他的手。

只見吳道凝眼眶泛淚道:「不許騙我！」

木叔發誓道:「若我說謊就三世」

吳道凝摀住他嘴道:「當我的奴僕！」

木叔爽快道:「好！」

吳道凝突然跪下認錯道:「我不該亂發脾氣，謝謝你包容我。」

欲將行禮，木叔連忙也跪道:「你隻身在外，又心中存疑，難免暴躁，以後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了！」

吳道凝低頭無話。

木叔將他扶起道:「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你可要回去休息，明早再出發?」

吳道凝搖頭道:「現在就走！」

這兩人來到小村子，見老人居多，青壯年少。

吳道凝感慨道:「有時見你出門身背瓜果食物，原來是救濟他們啊！」

當他們踏進小草屋時，有一老人道:「是吳家的孩子吧！」

吳道凝驚道:「正是！」

木叔倒水給躺在床上的林伯，他喝完水道:「邪祟鬼怪漸多，木叔是善良人，送個避禍符術原是我這小老頭心意！」

「我一下畫多，讓他備著用，沒想你先聲奪人。」

吳道凝一聽玄怪之事立刻想到家父，於是道:「您認識家父?」

林伯道:「何止認識，你阿公我都認識！」

又掀開棉被道:「我這腿疾還拜你爹所賜！」

只見腿部被火焚燒膿爛，新的一處還沒長齊，舊的一處已腐爛。

吳道凝皺眉道:「雖說家父研習道法，可害人之事，絕不可能。」

林伯嗤笑道:「他道法技不如人，不代表與他為伍之人個個混吃等死！」

「這些年吳家運氣超然，扶搖直上，你說沒幾個人幫襯，能顯兒女人中之鳳?」

吳道凝怒道:「若您一昧潑髒水給吳家，恕小輩無法苟同，先行告辭！」

林伯問道:「木叔這就是你心儀之人?好像與你說的不一樣啊！」

木叔解釋道:「友人雖個性頑皮，但也是林伯你一上來就興師問罪，怎麼講還是您先不是。」

林伯嘆道:「看在這小子不迷戀錢財份上，我也不提他祖輩破事！」

「我在紙上謄寫『好財好色之鬼退散』，他們自然認不出你，除非被赤誠之人識破！」

吳道凝又恭敬問道:「敢問為何我父親發喪於我?」

林伯挑眉道:「自然是你死了比活著幫助更大啊！你不考取功名、又不回去娶親，他早對你失望透頂，又知道你遇著我，遂當死人乾淨！」

吳道凝呢喃道:「聽你此話應與我爹私仇甚大，也願助我?」

林伯道:「這又關你何事?說到底當年還是我技不如人，無法以一抵三。」

「好在，我大師兄前來助我，把他們滅的七零八落！現在，你爹可能還有陰影呢！」

吳道凝鄭重道:「若真如此，還是狐群狗友所為，我爹只是一芥修仙者！」

林伯嗤道:「你信或不信，也沒關係！」

木叔上前擦拭林伯身體，一旁的吳道凝幫他換水。

等清洗完畢，木叔不好意思道:「其實晚輩是來向您告別的。」

林伯點頭道:「沒事，你們倆緣正，加上我這符術夠你們一輩子了！」

木叔驚道:「我們不過是友人關係，林伯別亂說！」

吳道凝突然道:「既然可退散好財好色之鬼，為何你沒友阻止我更換女裝?」

木叔解釋道:「林伯不是這樣與我說的！只說能闢邪驅怪！」

林伯插嘴道:「小子打開你的香囊。」

吳道凝乖乖照做，只見另一符術折在香囊內。

吳道凝壞笑道:「某人很怕我碰上好財好色之鬼啊?」

木叔連忙向林伯抱歉道:「打擾您清淨了。」又趕緊拉吳道凝離開。

這兩人去往市集採買伙食，又回來探訪其餘老者。

入夜時分，月光照耀兩人回家路上。

將要踏進小屋前，吳道凝笑眼燦爛道:「為什麼說以後不找林伯了?」

木叔反問道:「你之前不是想住在武陵源?」

吳道凝心情大好道:「你這大善人真捨得那些孤寡之人?」

木叔嘆道:「我雖心系他們，也不能一意孤行不管友人想法。」

吳道凝挽住他衣袖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夫婿，我也並非過河拆橋之人，林伯的恩情我們得還啊！」

木叔羞道:「又逞嘴上威風，吃人豆腐！」

欲甩開吳道凝的手，又見他眼眸赤誠又道:「你真願意幫助老幼?」

吳道凝歪膩笑道:「寫詩也好、助人也好，不是還有你幫襯我嗎！」

木叔搖頭道:「我不會作詩的！」

吳道凝道:「你不是隨我識字了~」

又突發靈感撿起樹枝笑道:「君贈我闢邪紙令，我欲贈青玉紙案！」

歡快暢然道:

「風吹顏面繁花燦，巧相會，寒門院。
　若道浮華誰不見。
　錯非流轉，應聲回援，不笑糊塗蛋。
　恰逢緣分來相伴，笑看春花水中綻。
　敢問人生何所願?
　寄存窮困，志同意滿，知己無相怨。」

木叔又羞道:「我嘴拙，一概不知！」

吳道凝樂道:「無關風月、知己相隨！」

木叔點頭道:「這字短，先學這個。」

吳道凝笑道:「反正你都會知道的！」

隔日，這兩人上街販售工藝品時，突遇有人砸場子。

吳道凝嘻笑道:「看來這闢邪紙令沒法抵擋人為禍害啊！」

木叔護住他道:「別貧嘴了，我來處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