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瑜摸著自己略為扁平的肚子，施施然步到了廚房，爐子上熬著一鍋粥，他便是順著這個味道饞來的。

　　他掀開鍋蓋，給自己熬了碗，一邊吹涼碗裡的粥，一邊走到了客廳，打算窩在沙發上配著自己常看的節目喝粥。

　　才從廚房的門出來，慕瑜便看見沙發上高大的背影，落地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斑駁落在傅琰的肩上，消融了些他周身的冷淡，模糊了分明的身影。

　　「唔！」慕瑜腳趾撞到門框，疼得他忍不住想要抱著腳，但他還記得自己手中還有熱粥，只能蹲下來，查看自己的腳趾。

　　「怎麼了？」

　　剛聽到聲音的傅琰回頭，卻看到蹲著的慕瑜，以為他低血糖犯了，趕緊放下資料上前察看。

　　慕瑜端著粥，有些可憐兮兮的抬起頭，淚水糊了他的眼睛，他吸吸鼻子道：「踢到小指了，好疼的。」

　　傅琰覺得好笑的同時，一手接過了他的碗，一手把他扶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傅琰的聲音有些溫柔，他說：「還能走嗎？」

　　慕瑜點點頭，但卻單腳跳著走到了沙發一口氣坐下。

　　傅琰走過來把粥還給了慕瑜，「你剛起來，先喝點墊點胃，待會等林伯回來，他說要弄些好菜給你補身子。」

　　話完，傅琰單腳跪在地，伸手握住了慕瑜的小腳，險些嚇得慕瑜噎了粥，他下意識便想把腳收回，傅琰卻制止了他，「別動，我看看有沒有事。」

　　慕瑜修剪圓潤乾淨的的指甲，在傅琰的目光下一覽無遺，他忍不住蜷曲腳趾縮了腳，好在傅琰看到他沒有受傷後就放下了，只是不贊同說了句，「這麼冷怎麼不穿襪子？」

　　慕瑜臉上的熱意還沒散去，喝著粥含糊回答：「我的腳不會冷。」

　　傅琰沒說什麼，只是起身離開，留下慕瑜把粥吸溜喝完，碗底空了，慕瑜打算再去盛一碗，卻見傅琰回來了，手上還拎著一雙白襪。

　　慕瑜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傅琰只是瞥了一眼，開口：「自己穿上還是我幫你穿？」

　　這突來的發展讓慕瑜發愣，聽見傅琰後半句話，慕瑜二話不說自己把襪子套上了，傅琰還算滿意，坐回了沙發上。

　　一時間誰也沒開口說話，冷靜過後的慕瑜，腦袋似乎才轉動起來，他記得之前好像不是在和白璋談話來著，談完之後怎麼了？好像自己的病又復發了，稀里糊塗吞了一些藥，然後呢？所以自己怎麼回來的？

　　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慕瑜腦海中，但他在心裡祈求最好不要是自己猜的那樣。

　　「先生怎麼難得在家？」慕瑜假裝鎮定發問，眼睛卻不敢看向對方的眼睛。

　　傅琰並沒有回答慕瑜的問題，只是拿出了藥瓶放在他的面前，「先說說這是什麼？」

　　當慕瑜看見藥瓶時，基本上心裡已經確定了，自己當時發作的時候，是傅琰帶他回來的，只是過程發生了什麼，他有沒有說錯什麼，他一概不知。

　　慕瑜慘白著臉，下意識舔了自己的唇，傅琰的目光捉到了這個小動作，指頭又忍不住磨搓。

　　時間一點一分過去，慕瑜始終沒有開口，傅琰也不催他，好整以暇地觀察他，這期間慕瑜舔了唇不下三次，手指絞在一塊，最後他才像是破釜沉舟的開口：「先生那麼聰明，要是騙了您一定會被猜到的。」

　　慕瑜深吸了一口氣，眼眶蓄滿了淚水，垂下的眼睫輕顫，遮住了部分黯淡，他張了口說道：「其實從小因為家裡的因素，我某一年發現自己有抑鬱症，嚴重的時候會做出不好的行為，像是傷害自己，偶爾還會伴隨幻想，覺得自己不是自己，因為嚴重影響到了生活，我那時花光身上的積蓄治療，治了一年我覺得自己好了就沒有再繼續下去，誰知道這次忽然復發了……」

　　慕瑜這話說的半真半假，他有些心虛，但還是直視傅琰，在他的目光下留下了兩行淚，他哽咽又小心開口：「先生會嫌棄我嗎……」

　　傅琰沉吟片刻，也不知道信了沒，慕瑜目光落在傅琰修長的指頭，拇指摩挲食指指腹，等待宣判。

　　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林伯回來了，打破局面。

　　一進門林伯來不及放下東西，便急忙上前摸著慕瑜的手臂，皺著眉頭，疼惜道：「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出了門還暈著回來的，要不是少爺，你這本來就不好的身體不就得在雪地裡遭殃了嗎？」

　　慕瑜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任由林伯訓斥，過程中他偷偷瞧了眼傅琰，卻見他黑沉沉的目光盯著自己，嚇的他忍不住縮了縮。

　　「餓了嗎？」傅琰突兀地問了句。

　　不等慕瑜開口，林伯才想起正事道：「光顧著說你，差點忘了你還沒好好吃飯，買了不少菜，又剛好看到一條不錯的魚，等會蒸給你吃哈小瑜。」

　　慕瑜點著頭道謝，本打算幫林伯把東西提進廚房，卻被制止了，林伯走前丟下一句，「我老了你們年輕人不愛聽我這老頭念叨，讓少爺好好說你。」

　　目送林伯走進廚房後，慕瑜才硬著頭皮接受傅琰審視的目光。

　　「過幾天我給你安排了醫生，這得繼續治療。」

　　眨了眨眼，是慕瑜沒有想過的發展，他以為傅琰可能會再多問一些，他甚至都模擬好如果傅琰問起他該怎麼應答，但眼下情況之前編織好的都用不上了。

　　慕瑜本來是想拒絕的，但在傅琰的目光下他硬深深把拒絕的話吞了回去，輕輕說了句，「知道了，謝謝先生。」

　　傅琰點了頭，站起身來，經過慕瑜身旁時，順手撫平了慕瑜頭上亂翹的頭髮，目光落到他有些委屈噘起的唇，說道：「別怕，那天我會陪你去。」

　　慕瑜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傅琰穿上西裝外套開門，他才回過神開口：「先生不留下了吃飯嗎？」

　　傅琰沒有停頓留下一句「公司還有事」就離開了。

　　一直到車子駛出別墅，聽不到聲音，慕瑜才撫著心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