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過幾天,但實際上慕瑜只給了慕瑜一天時間緩衝,隔天一早慕瑜就跟傅琰出門了。
到了目的地,慕瑜才發現是間私人醫院,矗立在遠離喧囂的城市外,因為是冬日緣故,環繞的綠植都掩上一層雪白,唯有一株梅花,迎風綻放,在這漫天雪花中,點了幾抹顏色。
進了門之後,室內溫度暖的舒適,前台的工作人員,見到來人後柔聲道:「是傅先生吧,季醫生說你們來了直接進去找他就可以了。」
傅琰頷首道謝,站在他身後的慕瑜卻動也不動,見狀,傅琰主動牽起了慕瑜的手,輕聲道:「走吧。」
忽然的肢體接觸,讓慕瑜忘了思考,只是悄悄回握住這少有的溫暖。
等被牽著進到了診間,慕瑜才有種想往外跑的衝動,感覺到他的掙扎,傅琰手牽的更緊了些,「不要怕。」
季時臨已經在等候多時,看著進門兩人牽著手,目光落在慕瑜身上,挑了個眉。
「請坐。」季時臨收回目光,友善示意眼前的兩個單人沙發。
慕瑜從進門開始就低著頭,單手扯著衣擺,直到落座後,傅琰主動放開了手,失去溫暖覆蓋的左手有些涼,他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季時臨主動開口:「是慕瑜吧,你覺得這裡感覺如何?」
慕瑜這才抬頭看了眼四周,最後當看清楚季時臨的樣貌後愣了一下,但情緒很快就在眼中散去,他開口:「這裡很不錯,很舒服。」
季時臨彎眸,「是吧,我也覺得不錯,你舒服就更好了。」
傅琰看了眼季時臨,後者才收回笑臉正經開口:「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
季時臨調出了慕瑜先前的病歷,指著先前醫生的判定道:「雙向情緒障礙,俗稱躁鬱症,這個你們知道吧。」
慕瑜點了點頭,季時臨又唸了下一行,「有輕微思覺失調,需要追蹤檢查……等等不是吧,這是哪來的醫生,就寫這麼一點,多寫幾個字會死嗎?」
傅琰咳了一聲,季時臨才閉上嘴,他問:「思覺失調是指精神分裂嗎?」
季時臨搖搖頭道:「這是以前的說法,但現在的醫學指出,思覺失調和精神分裂是不同的精神疾病,不可以混而一談。」
慕瑜不安的絞著手指,季時臨注意到他的動作後開口:「當然,這是之前醫生的判斷,我看了當初初診跟最後時間,都是三年前,時間隔的有點久,情況或許會有改變,得再重新檢查。」
季時臨拿出了幾張紙,遞到慕瑜面前,「這是簡單的測驗,你花個時間填填。」
季時臨又笑了起來,「請記得要如實填寫。」
慕瑜硬著頭皮下筆,剛落下一個筆畫,他明顯停頓了一秒後,這才安安靜靜的作答。
等待的時間季時臨也沒有偷懶,他以不那麼直白的視線觀察慕瑜的動作,他發現,每換一道題,慕瑜握著筆的手就動了一下,但大概過一分鐘後才會下筆。
季時臨挑了個眉。
這三份測驗,慕瑜最後花了半個小時多才填寫完成。
季時臨收回測驗後,粗略掃描後,先看向了傅琰最後才回到慕瑜身上,他說:「現在是你的時間,你有權利決定接下來的談話需不需要陪同。」
慕瑜睫毛輕顫,他轉頭看向傅琰,後者俐落起身,摸著他的頭道:「別怕,我在外面等你。」
傅琰離開後,季時臨鬆了一口氣後,朝慕瑜揶揄道:「你男朋友真是體貼。」
「他不是。」
「不是什麼?手都牽一塊了還不是?」
慕瑜吸了一口氣後道:「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季時臨笑了笑,攤開測驗在慕瑜眼前,開誠布公道:「這份測驗其實對你根本沒有意義,我不知道是你沒有老實填寫,或是這真的就是你現在的感受。」
「哦對了,」季時臨打開抽屜摸出了一顆糖遞給了慕瑜,「但因為你還是乖乖寫完了,這是小獎勵。」
慕瑜僵硬的接過糖,是顆包裝簡單但看不出是什麼味道的糖。
「這是我以前一個朋友喜歡吃的糖,一袋裡面有百來顆,有很多很特別的口味,他喜歡吃只是因為覺得每一次隨機拿取的糖,只有放進嘴裡才會知道答案,他很喜歡這樣的驚喜。」
季時臨說起他那個朋友時,眼裡閃爍著笑意。
慕瑜問道:「如果那顆糖很難吃呢?他會怎麼回答?」
「他會呸呸呸的把糖吐出,然後說這是一個驚嚇。」
慕瑜露出了從進診間後的第一個笑容,他說:「但如果是我,我還是會選擇吃下,因為我已經撥開糖紙了。」
季時臨眸光閃了閃,隨後拍著自己的腦袋懊惱道:「哎怎麼跟你扯到這了,差點被你帶偏了,你男朋友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也常常被你帶偏?」
慕瑜只是笑笑並未回答。
「我發現你看起來比之前放鬆多了,我可以理解成你對我應該放下了戒備。」季時臨搆來一支筆,拿在手上敲了敲桌面,「又或許說,因為沒有其他人影響你的情緒呢?」
慕瑜抿唇道:「這很重要嗎?」
季時臨聳肩道:「其實還好。」
季時臨從抽屜拿出了空白的紙張,筆敲了敲紙張開口:「現在我們可以來談談三年前發生什麼事了。」
在外面等候的傅琰,戴著防藍光的眼鏡,盯著筆記型電腦上的資料。
上頭是慕瑜的資料,許圄整理的資料雖然說已經不少,但如果真的要細查一個人,還是需要更專業的人士。
這便是專業人士傳來的資料,傅琰仔細瀏覽文字,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良久他才闔上電腦,深深吐了口氣,摘下眼鏡,眼尾的皺紋被走廊上暖黃色燈光暈開。
傅琰伸手進自己的口袋,摸到了煙和打火機,打算到外頭緩口氣,眼前兩小時前闔上的門終於再次被打開。
慕瑜出來時,鼻頭和眼眶泛紅,跟著出來的季時臨看到傅琰雙手倏地舉起,毫不猶豫開口:「我可沒欺負他。」
傅琰沒有搭理對方,走到慕瑜身邊牽起他的手,輕聲說道:「回去吧。」
慕瑜點頭,臨走前瞥了眼季時臨,那人還吊兒郎當的倚在門框朝他們揮手。
傻子。慕瑜在心裡默默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