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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迷旅夢( 第一卷 • 西 • 落花若雨,堅韌如石)》(十)守護 • 戰爭
索格的祖父,李斬,對妗芸很好,讓她待在古堡靜養便是他出的主意。他擁有軍事大權,就算外界知道他藏匿異端,也沒人敢動古堡這塊地。

早在第一眼看到妗芸,就明白她與眾不同,慧眼識英雄。
雖然他不知未來她會如何,但總覺得有某種說不上來的怪異,硬要說,是她體內蘊藏的雜氣。
他曾與魔族、精靈、人類面對面交戰過,十分通曉他們的氣息,只有她,他分辨不出來。
可是他知道,她有一天會離開這。西區的排外性他再清楚不過,異目這個敏感的身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如何還能待著。
與她的約定,是在為皇家留下後路,若與她為敵,恐怕再多士兵都抵擋不了。

群臣對陳情書吵個沒完,他們集體上奏希望將妗芸趕到放逐區。
原本只剩最後一道程序,然而他們的請願還未達成,便出現噩耗。

另一座烏黑色的島嶼上,那是南區魔族的所在地,土地中央佇立一座大型城堡,遠比古堡的還壯大陰森,一位身穿厚重盔甲的男子走向窗,以銳利的眼神凝視西方。
他摸向鋒利的戰斧,感受鋼鐵冰冷觸感,戰斧有10公斤重,他竟然能輕而易舉拿起來。
大力揮下,斬碎眼前綁著紅色粗線的一大塊銅礦石。
”碰!“隨著一聲巨響,他以嚴厲地嗓音說道:「出動。」冷冽聲調迴盪,牠們不敢遲疑,立即開始行動。

白色羽毛中點綴些許黑點的鳥兒飛過西區,牠轉圜幾圈,飛進宮殿,最後停於君皇手腕。
那是湘鳥,體型在鳥類中算中大型,平常不發出叫鳴聲,是精靈首領--靈獸與智格塔希爾之樹共同協商後派出的報信鳥,為了防止世界大亂,各區皆有一隻。
聽說湘鳥已活了近4萬年,但很少人知道牠們的實際年齡,一般來說,牠住在君皇住所中,雙腳用鐵鍊捆於一座金製檯子上,檯子多一根長棍讓牠能穩固地站在上方。
每當世界有所騷動,湘鳥的行為也會變得相當怪異,牠會大聲鳴叫、試圖拍開雙翅飛翔,那時各區的領導者即會放開湘鳥到外邊,過一段時日回來報信。

君皇遠望凝視海面,若有所思。
「時候……到了……」他將湘鳥銬於金檯子後轉過身,召集四大首領商議對策。

這天,天空異常,茜色之中帶點灰黑混濁,交雜雷電閃爍,厚重烏雲似乎在哀號,海浪濤濤拍打岸邊,一陣陣邪氣瀰漫。
這情景宛如世界末日。
李斬早就派出古堡內訓練出的先鋒軍隊在岸前勘查敵軍,以隨時回報敵軍狀況。

士兵們眺望東海面,看見海中浮現一隻隻面相醜陋的怪獸,牠們臉孔極扭曲,長著尾巴和腳,背上附有鱗片,能夠在水中游泳,亦能在陸地上爬行。
那是海之獸。魔族近幾年培育的戰鬥新種。

清晨,李斬便將妗芸叫去。
「過幾日,西區將遇襲。」
「恩……我明白了。」她似乎早就做好覺悟。
在救出索格的那天,與李斬立下的約定,她一刻也未曾忘懷,現在是她履行的時候。
“當西區面臨危機,若得詔令,必須無條件為西區出征。”
那是為了救索格出古堡而有的誓約,想必在當時,李斬早已發覺她潛藏的力量,也預料到今日敵軍襲擊的事。

然而,為國出征是理所應當,但她現在是為了什麼呢?
這個地方無法帶給她歸屬,甚至她悲觀地認為,大概沒有其他區願意容下她。
可是她不願意多想,這只會讓自己無法專注眼前的危機。
拒絕將士們遞給她的盔甲與兵器,迎面而來的是士兵嗤之以鼻的面色。
以往她總害怕與別人不同,曾試圖模仿大家的能力、一樣的力量,事事顧及別人眼光。
然而她現在只要將自己力量發揮就好,在西區的最後一戰,得轟轟烈烈。

李斬的這個決定,使其他三位首領很是不滿,他們不放心將島上安危交給一位異目女子,吵了整個上午,一直都達成不了共識。
「在軍事方面……誰歷練比我多?」終於,李斬難得憤而拍桌,向他們大聲吆喝著。
沒人再敢回應。
「如若再有異議,那我就派他去前線作戰。」說完後呼了一口氣,冷靜坐下,等候君皇做最後的決定。
「敵軍將要來襲,我們必須團結一致……」君皇緩緩站起,拿著拐杖敲著地面。
「她的力量你們也親眼見過……」撫著他長擺的鬍子,繼續說道:「我決定,照著軍事卿的意思執行……」
「謝君皇大人!」說完後,李斬便轉頭揚長而去,為接下來的激戰作準備。

李斬召集19歲以上的攻擊型能力者後,在古堡進行隊伍編制,分別以各屬性強弱分配隊伍。
首領們分析出,海之獸雖然從沿岸進攻,深諳水性,但「火之術」應是牠的弱點,主攻將為「火」,「風」則為其二副攻。
編制好隊伍、激發士兵們的士氣後,4、5排軍隊全副武裝,整整齊齊地從古堡出發,妗芸跟在其中一支隊伍中,他們經過彼斯嵐學院時,開始唱誦增加士氣的樂章:「無人能滅我皇家,精靈之樹的庇佑,和平自會降於此……」
他們接著穿越森林,腳踩上西區廣闊的林地,盔甲發出齊一的碰撞聲響。

「女孩……」
妗芸聽到某個人聲,她環顧四周,只看到士兵們嚴肅望向前方,並非他們所發出音色。
她停下腳步,直覺地認為這是某棵千年神木的聲音。
但聲音沒有後續。
「請問你是?」過了一會兒,妗芸主動詢問。身旁的士兵以奇異的眼光打量這位自言自語的女子。
「果然呢……我沒感覺錯……」他繼續說道:「妳的力量異於常人……」
“異於常人?”妗芸心中暗自嘲笑這個字眼。
「妳要為妳的能力感到驕傲……」神木這話,她聽著反倒覺得諷刺,以不耐的語氣回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原本是在中央區的一棵小樹苗,因緣際會下來到西區……在這紅塵中已有上萬年……」它說話的速度緩慢,而妗芸靜靜聽著,她保持沉默,要聽完樹木低語,總是需要極大耐心。
「妳還記得……那株蒲公英嗎?」
「千日紅?」
「嗯,一般的植物,無法與人溝通……妳之所以能和它說話,是因為有位精靈……向它施了自然之力,妳才能逃過危機……」
“苑梨到底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救我?”妗芸蹙眉想著,憶起苑梨那溫暖的面容。
「呵呵……我已允諾告知……」它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細小的餘音還是讓妗芸聽到了:「記住,妳的勇氣……便是光與道路,妳的未來,將會顛覆整個世界……」
“盡是一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妗芸心想,但此刻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她趕緊拉回作戰的情緒,加快腳步跟上士兵們的步伐。

海洋近在眼前,停下腳步,眺望敵人的到來。
他們站在離港口1公里外的山丘。

李斬抬起手,揮下!
第一排士兵放出意念,強烈的炫紅火焰從手掌強勢噴出,正往沿岸爬上西區的海之獸各個被燒的焦黑,瞬間少了幾千隻。
等「火之術」一施展完,第二排士兵隨即往前,陣陣強風開始席捲海面,將牠們重重摔在海面上,一下就沒了氣息。
但另一批怪獸立即補上,密密麻麻的身軀有規律地前進,讓人感到心慌。

皇家善用魔法,沒了魔力,便與人類一般無異,若非萬不得已,體術是下下之策。

大量使用魔力,使得前線士兵已經快抵擋不住,除掉一些怪獸後馬上就有替補,怎麼都打不完。
士兵們氣喘吁吁耗盡魔力,沒有力氣繼續征戰。
海之獸穿越海域,慢慢爬上岸。長10公里的岸邊佈滿海之獸,有如螞蟻般密集。
數量超乎想像地太多。
魔族在這世界蠢蠢欲動,常給外區嗜血成性的印象,一直以來每20年便會出動魔獸攻擊西區領土,二族已仇視好幾萬年,恩怨似乎沒有消停的一天。
這個計畫籌備這麼久,魔族當然胸有成竹,牠們匍匐前進,毫無動搖。
大家終於開始著急,人心惶惶,許多人帶著家當開始亂竄,奇怪的謠言越來越多,開始相傳西區要被滅國了。
每次魔族攻擊時,總會上演同樣的戲碼。

妗芸默默走近李斬。
「將軍,左方交給我吧……」妗芸低著頭,左手握拳放於胸前,是士兵誓死奮戰的敬意手勢。
「嗯,我把西區的和平……交給妳了。」他堅定地予以回應。

一位女子站在山丘上,她身上沒有穿任何盔甲,手中沒有武器,擺起手勢。
其他無法繼續征戰的士兵自動退於兩旁。
大家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睜大雙眼,見證歷史性的一刻。
霈琪、索格、小布、老師、學生們。他們雙手捂口。
沒有人料到,那位有英雄般架勢的女子,是他們熟識的妗芸。

君皇、李斬一同望向她。
他們皆是力量超群之人,此刻卻沒有介入的打算,他們想讓西區的人明白,妗芸內在潛藏的力量足以摧毀一切,亦能拯救大家。

妗芸發出意念右手一揮,掌心連續轟出十幾顆火球往海岸處飛去,一排排海之獸陷入火海;左手一擺,如龍捲風般快速的旋風一個個掃蕩海面,一下子就除掉一半的數量。
她的眼神好似沒有任何情感,冷冷漠漠的。
但心中波濤洶湧。
就算不被認同,被視為異端,依然有她能夠守護的事物。
雙眼瞬間幻化異目。

這一當下,索格與霈琪瞧望妗芸,他們似乎理解她這段看似灰心但未能說出口的一切。
她沒有忘記、沒有後悔、更沒有憎恨,僅僅希望,自己能夠守護西區的全部,這片給予她眾多回憶的美麗大地,她的冷淡,來自熱情。
他們直到現在才明白,任何事都無法遮掩她散發的光熱,的確不應只局限在此,她有不可深測的力量等著探求發掘。

索格終於按耐不住,與霈琪互相對視點頭後,拉著小布,衝向那位女子。

海之獸似乎沒有什麼智慧,行動單一好猜測,即使如此,那些怪獸就像永遠清不完一直不斷湧上來,魔族想以量取勝,
她有些焦躁地動起意念,力量控制不佳,捲起的暴風過大,險些傷害到平民百姓。
對皇家施展魔法來說,意念的掌控是最為重要的,即使擁有取之不盡的魔力,若沒能控制好力道,便可能為周遭帶來危險。
「妗芸!」三人氣喘吁吁爬上山丘,他們堅定的望向她,唯獨小布,始終眼神飄逸,沒正眼看她。
她完全沒預料到他們會前來戰場上,現在可不是在學校那安逸的練習場,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性命危險。
「這裡很危險!你們快下去!」她邊警覺地掃視岸邊,邊皺眉以擔心的語氣催促他們。
「我們是好朋友,沒理由讓你獨自奮鬥!」
妗芸心中不由動搖,友情,在最後一刻,她還能感受到這樣的情感嗎?
「那你們在我身後,別擅自行動。」她命令道。撇開對他們的視線,鼻頭有些酸澀。
「是!」三人異口同聲。

「左左方敵人數增多,預估還剩一半。」小布運用他廣泛的視力,成為妗芸的指針。
「明白!」此時此刻,她完全信任他。
原本數以萬計的海之獸,被她與後方支援的士兵用各種混合魔法掃蕩,海浪一波波拍打沿岸,敵軍的焦屍漂浮著,可還有很多餘敵潛藏海中,不能掉以輕心。
「呼!」又是一串火焰燒去。
火勢猛烈,燒到些許士兵,他們傳來陣陣哀嚎,疼痛使他們停下攻擊。
「火勢太過兇猛,妳的力道得再弱些,另外,右前方有人受傷,需滅火。」
「索格,幫我熄滅右前方的火。」
「沒問題!」男子從手心噴出大量水柱,為士兵澆熄身上的火焰,而後,她也配合妗芸的步調,使出大量「風之術」,瞬間滅了好幾1千多隻海之獸。
「我也去幫忙!」霈琪跑到受了傷的生病那為他們進行簡單的治療。

他們互相合作,幫忙,接發指令。
皇家、西區、異目,此時不分你我融為一體,共同抵禦南區的魔族攻擊。

風雨交錯,火焰消逝。
海之獸的數量只剩寥寥無幾,西區勝利在握,牠們見狀已無轉機的可能,帶著剩下的同伴潛入水中逃回南區。

魔皇之戰終於畫下句點。

激戰很快傳遍世界諸島嶼,湘鳥日夜不停啼飛,不僅傳送皇家戰勝的訊息,也宣告這場戰役還是一位異目者出手相助,才能平息這場災難。
經過此次,原本群體上奏的大臣停止他們的彈劾,百姓沒在憤憤不平,有如西區全體認同了她,這個異目者。
沒人再想將她趕到放逐區,謠言瞬間消逝無蹤。
彼斯嵐學院的師生,更因為當初救他們的功勞,為她歌頌、慶祝,還幫她找了好住處,希望她待在西區,不要出航冒險。
但她的決心,不會因這些動搖。

苦戰讓妗芸耗掉不少魔力,其餘三人更是整整睡上三天。
原本她想稍聲無息地離開西區,卻於心不忍,那時的友情,如此堅定、深情,如何能忘懷呢?
於是她還是等到他們恢復魔力醒來後,與他們好好道別後再離開。
西區預定要辦一個星期的嘉年華會慶祝此次勝利,各個單位盛裝邀請妗芸參加,她全部婉拒。
她怕只要一參加,便回不了頭。

她大可選擇住在西區,以最輕鬆的路走下去,卻不願意,她知道,他們只是因為立下戰功暫時接受這個異目者,未來有可能完全接納她嗎?這曾稱呼她怪物的西區眾人。
況且她還有自己的使命,探求自己從何而來,將為了什麼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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