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在不遠處賞花的皇后娘娘等人聞聲趕來,恰好撞見辛蕾忙慌尋人。皇后娘娘低聲吩咐宮女木槿。
不久,一旁岸上有人喊著:「找著啦,那姑娘找著啦!」
辛蕾方才還因無人應答呆愣於原地,此時也茫然回頭,立即起身走去查看。
那處岸上已有不少人圍觀卻都無人上前,她撥開人群,朝仰躺在地的少女走去,蹲下身輕聲喚著:「鳶姊姊?」
躺在地上的女子正是宋鳶。
宋鳶雙眸緊閉,雙頰慘白無血色,薄唇抿成一條線,凍得發白。她渾身濕透,就算站在一旁看著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絲絲冷氣。
辛蕾試探地觸碰宋鳶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體質原因,宋鳶的手不管在何時都是冰涼,不容易摀熱。但此時辛蕾卻覺得她的手更冰了,好似冬日結了冰的雕像,碰一下都要緩上好一會兒。
辛蕾卻仍不放手,只略略出神片刻便向後道:「來人,快傳太醫。」
宋鳶的手修長且骨節分明,指甲蓋修得乾淨,但並不像後宮裡的妃子貴女們白皙細膩。可能是因為先前在冷宮幹活多年,她指尖處即掌心連接五指處都有著淺淺薄繭。
辛蕾尚未換下濕衣服,纖瘦身子在寒風中搖搖欲墜,幾欲倒下,卻依舊堅持,直到太醫匆匆趕來。
在期間還有許多妃子勸辛蕾快些先進屋,別著涼了,但她仍固執一一回絕,不肯離開半步。
她清楚,宋鳶身為奴婢身,縱然已升為公主貼身婢女,卻還是無法進入主屋。如若她先進屋了,宋鳶便會被草草安置於其他偏房,要是事後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會有人去關照。
畢竟,她是奴僕。
在這深宮大院之中,最輕微的存在,要是哪位貴人心情不好,輕輕一動口,便能連根拔起。太卑微了。
經過短暫診脈,確認只是受寒而已,辛蕾才如釋重負地吐出一氣,囑咐完送宋鳶回公主府,才再次站起身。
由於蹲太久,雙腿凍到發疼,起身時差點兒沒站穩再次栽入湖中,幸虧一旁宮女出手一扶,才倖免於災難。
辛蕾接過管事嬤嬤遞來的手爐,向皇后娘娘恭敬行禮:「皇后娘娘,辛蕾搞砸今日宮宴,還請娘娘降罪。」
等了半晌才得到回應,皇后娘娘目光仍停在宋鳶離開方向,有些走神,不知思即何事,眉間淺淺一皺。
她心不在焉卻不失慈祥,溫聲道:「不必,此事錯不在你。本宮現在也乏了,先回去吧。」
辛蕾並未多想,一曲膝,道:「恭送皇后娘娘。」
身後其餘人也整齊劃一:「恭送皇后娘娘。」
換完衣服,再回公主府路上,辛蕾再次失神。
方才見宋鳶躺在岸上時,她心頭深處突然湧起一股難以言明地酸澀異感,雖不算痛,卻是一絲一絲麻,順著血液緩緩攀藤而上,爬滿她整個心臟。
使她往日從容不迫、沉著冷靜瞬間拋之腦後。
她明白那種情緒,熟悉又陌生。
那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