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艷陽高照,辛蕾被透過窗的一束光照到,眉頭微蹙,翻身往一旁換了個睡姿。
沒躺多久,她睜開眼,撐著床鋪緩緩坐起身。
瞧看周圍環境,應是在閨房內,吳珺還枕著一隻胳膊睡得香甜,縱然陽光照在她不遠處的桌上,她也未受絲毫影響。
辛蕾無奈地搖頭,但在沉睡之前,她分明記得自己曾出房賞月,那又是何時進房的?還有那名紅衣女人又是何方神聖?
難不成是「她」帶她回房的?
辛蕾秀氣地眉宇不自覺緊蹙,她長嘆一氣,施力撐著床邊扶手站起,搖搖晃晃地走向房中央的木桌,拿起茶杯便乘滿茶水飲下。
熱茶經過一夜冷風吹拂,早已不再溫暖,冷冽的茶水流過喉間,辛蕾被凍得身子抖了幾下。
待身子緩了會兒,她直起身板向房門外走去。烈陽照耀,暖洋洋地灑落在辛蕾面上,瞧著頭頂高懸的好天氣,她竟難得的心生後悔之意。
辛蕾向來不喜飲酒,不只是因自身酒力不佳,更是因每每宿醉起床後,頭昏眼花地厲害,時常需獨自在邊上緩一會兒才能勉強緩解。
常聽世人說,喝酒解愁。
但辛蕾卻不那般認同。
解愁只是一時。次日甦醒,既解不去眉間憂愁,亦忘不掉煩惱浮雲......那又為何要隔上一晚,早晨再使自己愁上加愁呢?
於她而言,酒不過暫時地逃避罷了。
辛蕾身子半倚在門板,闔眼伸手揉揉額角。
春日晨間的蟲鳴鳥叫總是分外刺耳,各色聲響炸於耳畔,辛蕾不禁感到一陣煩悶,她深吸一氣,嘗試排解那種憋悶感。
在不知經過第幾次深呼吸,院外的木門被人敲響,辛蕾疑惑地側身看望。
近日許多內務府的官員都在替她打點嫁妝,但辛蕾實在看不明白這些繁雜,事務皆由金嬤嬤代理。
此時又會是誰來找?
木門「咿呀」打開,外頭站著幾位年輕宮女,她們面上喜氣洋洋,與辛蕾宿醉醒後的憔悴形成鮮明對比。
「公主殿下,是金嬤嬤要奴婢們來找殿下的。」帶頭的宮女道,「內務府已將嫁妝打點完善,只需公主殿下前去過過眼就行了。」
辛蕾微微頷首,招手示意來人先帶這些宮女們下去,自己則轉身回到閨房內。
關上房門,吳珺不知何時醒來,正伸手按揉著痠痛的肩頸,齜牙咧嘴地喊著疼。
「嘶—」吳珺疼得小臉都皺成一團,她不悅地抱怨著,「辛蕾,咱們昨夜喝酒後便直接睡在桌上?怎麼肩膀這樣疼......」
辛蕾無奈搖頭:「你昨日喝完酒便睡下,怎麼叫都叫不醒。」
「原來如此....」吳珺一邊舒展肩頸,一邊點頭。但過不了多久,她便突然意識到的轉頭:「不對!」
「分明我們都是睡在桌上,怎麼就你不疼?」
辛蕾故作思考狀,沉思半晌幽幽道:
「或許,是因為我睡在床上?」
吳珺:「......」
吳珺:「???」
短暫對視,吳珺倏地睜大眸子,終於意識到又栽入了辛蕾的陷阱,她一時無言,就這般傻傻盯著辛蕾瞧。
「辛蕾!」吳珺忍不住蹙眉埋怨,「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辛蕾被吳珺逗地「噗哧」笑出聲,臉上展露出近期難得一見的笑容。
負責侍奉的婢女適時敲響房門,來替辛蕾梳妝洗漱。辛蕾扶著門板朝外張望,卻未見到想象中該來的人。
「鳶姊姊呢?」辛蕾隨口問道,「今早便沒見著她的身影。」
離辛蕾較近的婢女思索後,答道:「宋姑娘一早就去了司事宮,現在都還未回來呢。」
司事宮?前幾日公主府的帳本不是都已經領回了嗎?
「她為何要去司事宮?難不成是金嬤嬤吩咐的?」
「奴婢不知。」婢女誠實答道,「但宋姑娘好似有說,是要去找人。」
找人?宋鳶難道在司事宮有認識?
婢女手持木梳仔細地替辛蕾梳妝,木梳穿過柔順烏亮的髮絲,緩緩向下,銀花髮簪別在盤好的髮髻上,隨著辛蕾小幅度地側臉而擺動,清亮光澤襯得少女高貴清冷。
走出房門,一雙纖瘦的手扶住辛蕾手臂,穩穩地領導她往院外走去。
「秋穗,」辛蕾輕拍秋穗的手,低聲詢問,「這可是金嬤嬤的意思?歷年其他和親公主出嫁,也未見有公主親自去探查的。」
「公主殿下,秋穗不知。」秋穗搖頭道,「不過聽管事嬤嬤所述,這應是陛下的口諭。」
辛蕾腳步有一瞬間的頓愣,只是很快便又悄無聲息地掩蓋過去。
內務府離公主府並不遠,辛蕾在一眾婢女的帶領下,不過多時便到達門口,抬眼瞧向這人來人往的大門,立即有位公公快步向辛蕾走來。
「見過辛蕾公主。」公公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恭敬地行著禮,「皇后娘娘與凝貴妃已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皇后娘娘與凝貴妃?
她現在不過是一位即將和親的公主,值得皇后及貴妃親自來查探?
辛蕾唇邊保持得體淺笑,面上從容不迫:「那真是罪過,還勞煩公公趕緊帶本公主過去,可別讓兩位娘娘久等了。」
「是,是!」公公忙不迭地應道,急忙側身引領辛蕾進府內,「公主殿下請隨老奴來。」
內務府,偏殿。
秋穗扶著辛蕾踏入殿內,金嬤嬤早已在裡面等候,尊敬地為坐於主位的皇后娘娘與凝貴妃低聲交待事宜。
「辛蕾見過皇后娘娘,凝貴妃。」辛蕾不疾不徐地彎身行禮,「無意讓娘娘們久候,還忘恕罪。」
皇后娘娘含笑抬手,示意辛蕾起身:「本宮也只是恰巧路過,順路便進來瞧瞧。」
見場面一度僵硬,金嬤嬤適時出聲,遞上一疊整齊厚實的帳本:「公主殿下,這些是清點過後的嫁妝,還請殿下過目。」
辛蕾剛伸手接過,站立在一旁的內務府公公朝門口奴僕使了個眼色,滿臉堆笑地對辛蕾介紹:「公主殿下,這些木箱子裡便是此次嫁妝。」公公揮手對奴僕們暗示,「依序擺放是:銀花繁飾一對、流彩雲錦十匹、黃金流蘇蓋頭一頂、上等玉如意兩柄......」
木箱隨公公讀出項目,一一被奴僕們打開。裡面或金燦燦或銀閃閃,晃的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還有負責的婢女端著拖盤上前,讓辛蕾更仔細地觀賞。
站於辛蕾身旁的吳珺哪裡見過這般多的金銀首飾,她驚喜地圍著木箱子轉,滿臉興喜與激動。
「辛蕾,這些都是皇上給為你配的嫁妝?」吳珺端詳著一雙翡翠玉鐲,在辛蕾耳畔小聲感嘆,「陛下可真是不吝嗇,如此安排,大盛必會忌憚大芸的富奢,而不敢為難你了!」
辛蕾望著依次打開的金銀玉飾,只是淺淺一笑,沉默不語。
皇上自然是要辦的隆重而奢華,才會使大盛勿輕易開戰。
和親公主,是妥協也是展示。在忌憚大盛的同時,又要刻意展露出自身價值,已達到自保作用。
但是在如今武力龐大的大盛面前,這只能算作是虛張聲勢。
這般類似於在雄獅面前展露孔雀尾翅的行為,辛蕾只是笑而不語。她瞧著吳珺因興奮的微微上揚的語調,默默地將視線轉向皇后與凝貴妃處。
吳珺純真,不懂後宮陰險算計,單純地認為皇上只是在為辛蕾撐腰,但對於經歷過風雨的皇后娘娘,她又會做如何表態?
作者有話說:
橘貓更新啦~~
各位讀者久等了,請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