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蕾瞇起眼，將盤中剩餘最後一塊糕點推至宋鳶面前：「知道啦，給。」

　宋鳶不解道：「蕾兒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這是賞賜。」辛蕾不緊不慢托起腮，看宋鳶在梅花糕上咬下一口才又慢悠悠道：「賞賜鳶姊姊不辭辛勞，丑時初便出門採買，再『順路』從東市至西市買糕點回來給蕾兒吃。」

　「......」宋鳶喉間一噎，「咳咳咳！」

　辛蕾饒有興致將面前茶杯遞給咳嗽不止地宋鳶：「鳶姊姊吃慢些，別嗆著了。」

　宋鳶咳得滿臉通紅，飲下幾口茶才緩和過來，頗無奈。

　辛蕾別開視線，把寬敞大襖披上，吩咐婢女：「本公主等會兒要去後院走走散心。」

　公主府之大，後院有漂亮的園景山石，小道由石子鋪疊而成，道旁種植各類繁花，每到春日鳥語花香，又會是一道風景。

　「公主竟有興致去後院？」婢女替辛蕾整理服飾，順口道，「平日裡，殿下可都是足不出房。」

　「不錯。」辛蕾半回首，意有所指，「本公主今日心情好。」

　冬日替後院假山覆上一層薄薄雪，白看上去似批了件毯子，延著小道走至盡頭，一座小亭子矗立其中，在靄靄白雪裡看上去頗為孤寂。

　辛蕾慢步走到後院中央，又頓住步伐，後又再走出幾步，再頓住。低垂著頭沉思不語，宋鳶看著辛蕾烏黑髮絲上落下幾點雪，正要伸手撫去。

　「鳶姊姊—」辛蕾驀然抬頭，驚得宋鳶立即將手收回，略錯愕迎上辛蕾亮亮地眼眸，「來堆雪人吧。」

　「雪...雪人？」宋鳶知道雪人，曾經看到貴女們冬日兩兩聚成圈，推了兩顆以雪堆疊成的球，在為其掛上樹枝，花朵等做裝飾。

　漫天大雪中，蹲在地上堆著雪人，這是曾經的宋鳶想都不敢想像的。那時只有拿換季衣物回冷宮時經過才可有幸瞧上那麼一眼，但就一眼便已在心底種下嚮往的萌芽，卻從未實現。

　「嗯。」辛蕾看似隨意地點頭，眼底充滿回憶，「蕾兒幼時也曾玩過幾回，是在長平王府時，和父親母親—」

　話聲倏然終止。辛蕾愣神片刻又淡淡抿唇一笑，「只是連我也未想過進宮後還有機會能玩，還真是懷念吶。」

　宋鳶望著卻因嘴笨不知怎麼安慰，她捏緊衣角又鬆開，蹲下身把細軟白雪搓揉成球狀，在手中滾動，添增量後越滾越大。辛蕾瞧著驚訝極了，把手爐放下也嘗試觸摸。

　雪的感覺柔軟細膩，冰涼涼地，張開手就從縫處絲絲漏下，似沙漏一般，白亮亮地雪點在明朗卻不曬的陽光下微微反著亮麗光澤。

　辛蕾心裡微微顫了一下，看向一旁認真滾雪球的宋鳶，輕聲呢喃：「真好。」

　宋鳶視線未移開，暖和旭光灑落，替她面頰渡上一層淡光。她們離的是那樣近，近到宋鳶臉上細小絨毛都能見，辛蕾不禁出了神。

　真得好幸福呀。辛蕾在入後宮並越發懂事穩重後，再不感想像這樣平淡而美好。哪怕只是兩人站立其中，手上是冰涼白雪，心底還是暖和地；哪怕只是這樣，她也感到好滿足。

　真的，好幸福。

　「蕾兒，」宋鳶一轉眼輕喚，將辛蕾喚醒，「這大小可好？」

　雪人堆於地上，及辛蕾膝處，圓潤可愛的球有兩顆，一左一右放著。大小相差無幾，但仍可看出是第一次堆做，並無後宮人們堆得那般熟練細緻。

　「怎麼不將它疊起？」辛蕾問道。宋鳶將髮撩至背後，笑。

　「應當由蕾兒來，」宋鳶酒窩深陷，眸裡深邃倒映出辛蕾面容，「冬日裡難得出來走走，就該玩盡興些。」

　辛蕾白皙貝齒咬住下唇瓣，一拍膝道：「行。」

　她費力將雪球堆起，兩雪球相疊足足有辛蕾腰邊高，宋鳶去一旁撿些樹枝回來，替雪人裝上手，辛蕾則將肩上披肩解下，幫雪人兒披上。

　不多時，大功告成。

　辛蕾退出幾步，欣賞成品。雪人背有披肩，手拿小紅紙傘，從遠處看去真真像一小人兒站在雪地裡。

　辛蕾心裡滿足，琥珀杏眸半瞇，唇邊翹起笑意，歪起頭朝宋鳶笑。

　宋鳶半催促道：「趕緊入亭，別凍著了。」辛蕾抬手一瞧，才驚覺有些發麻，接過遞來暖爐便揣在手窩著。

　隨意一瞥，看著宋鳶凍至發紅的手，辛蕾不免面露愧色。宋鳶手並不如後宮妃嬪娘娘們般柔軟嬌貴，反而骨節分明，白皙卻不顯嬌弱，掌心處有不易察覺地薄繭，觸及時有些粗糙，但不妨礙美觀。

　此時，骨節處泛著點點粉紅，顯然是被凍已久。

　辛蕾轉手便想將手爐遞去卻被宋鳶摁住，她輕蹙起眉，沉聲訓道：「手都這樣冰，還敢放下，也不怕凍傷。」

　辛蕾不再推託，抱著手爐就往亭子去，心道亭子總比這裡暖和，帶著宋鳶順小徑往院中亭走，又在亭前兩步處猛然頓住步伐。

　辛蕾手部微發緊，宋鳶也立即查覺到，似是無意般將辛蕾擋至身後。

　不遠處雪中亭裡有人藏匿其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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