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明十八年六月十七日丑時。
天色未明,西北大營的將士們卻是醒著的。
今夜,大黎將不太平。
「老皇帝年邁,在位已久卻不分是非、殘害忠良、德不配位!有此皇帝,大黎不久即會走向滅亡!這難道是諸位想要的嗎?!」
「時機已經成熟!我們即將攻入皇宮!逼那狗皇帝退位!」瀟湘霖身著銀甲,正發表著激勵人心的演說: 「將士們,我瀟湘霖在此向你們保證,此事若成,必讓你們加官晉爵!」
眾人紛紛喝采:「攻入皇宮!加官晉爵!」
「此去九死一生、成王敗寇!唯有背水一戰,才能勝利!」
「拿起你們的武器!跟我殺——」
「殺——」
父皇休怪兒臣,這位子你坐的夠久了,該輪到我了。
黎明破曉之時,我便要你命喪黃泉!
陰暗的大牢裡,李青瑢正靠著牆閉目養神,牢門卻忽的被打開。
她悠悠轉醒,正想看看是誰擾了自己的清夢,定睛一看,整個人頓時清醒了。
瀟湘霆一身夜行衣站在她面前:「快走,出大事了。」
「怎麼了?皇上給人端了?」李青瑢慢條斯理說道:「我一階下囚,可救不了他。」
「猜得真準,但還沒,不過太子已經動手,咱們也得加快速度了。」
他一面說,一面掏出不知從哪順手摸來的鑰匙,扔給了她:「把妳身上拴著的那些給解了吧,李大將軍。」
李青瑢挑眉:「你想?」
「鷸蚌相爭,咱們就做那個漁翁。」他說著,又拿出虎符和詔書,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這個孝子替父皇擬好了詔書,想必他會感謝我的。」
反正左右都得死,不如賭一把大的,如此還能有一線生機。
李青瑢故作思考:「你讓我欠你恩情,就是為了今日吧?」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瀟湘霆滿臉被看穿的心虛:「就算是又怎麼樣?」
「行吧,」李青瑢久違的揚起了一抹微笑:「樂意之至,算我一個吧。」
確實,承王比太子更適合。
在權力漩渦裡待久的人,都會背離初心,不論是誰。
但承王,是不可多得的,一定會是個好皇帝。
皇上,青瑢仍是大黎的忠臣,只不過不再效忠於您。
列祖列宗,青瑢不孝,給李家蒙羞了,但青瑢不後悔。
李青瑢三下五除二便解開了鎖:「他們有幾個人?」
「西北大營的兵力,還有莊闕這麼個軍師。」
「怪不得啊……」莊闕處心積慮想扳倒自己,原來不只因為自己搶了她的心上人啊。
李青瑢頗為驕傲地揚起下巴:「妳放心吧,不過是兩個草包配一盤散沙,我十二歲起便跟隨我父親南征北戰,他們可比不過我。」
瀟湘霆不想聽她吹:「是是是,咱們別耽誤了啊,趕緊走吧。」
寅時初,叛軍攻入宮門。
瀟湘霖本以為皇帝此時正在寢殿呼呼大睡,殊不知他似乎早就猜到自己今晚的行動,正端坐御書房等著他。
見他入門,皇帝抬起頭:「來了?」
瀟湘霖頓時有些慫,仍壯著膽子上前,將刀架在皇帝咽喉處,微微用力便可割破那層皮:「兒臣想要您的皇位,還望父皇答應。」
皇帝看上去卻不露怯色,他質問道:「朕憑什麼給你這個逆子?」
「反正您早晚都得給我的,現在傳位給我,您便可以退位享清閒,何樂而不為?」說著,手稍微收緊,咽喉處的皮膚被割破,幾滴血珠滲出。
皇帝冷哼了一聲,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這個舉動令瀟湘霖惱羞成怒,他威脅道:「我的人就在外邊,連禁軍都給控制了,沒人護著你了,別耍花招!」
未料,莊闕狼狽地跌進門:「不好了表哥!承王帶人殺……」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一支箭射中了他腦後,莊闕就這麼倒在了門檻上。
「阿闕?!」瀟湘霖慌了,他一把揪起皇帝的衣領:「是你!是你設計好的對不對?啊?!」
皇帝沒有回答,而是吐出一口深黑色的血,身子前傾,正好被瀟湘霖手中的刀嵌入頸部,就這麼斷了氣。
正當他不知所措之際,瀟湘霆拍著手,慢悠悠走進御書房:「我的好弟弟,想不到吧?」
瀟湘霖氣急敗壞:「瀟湘霆!你個不要臉的!」
「可不能這麼說,」瀟湘霆不慌不忙拿出詔書:「你皇兄我可是皇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皇帝已死,詔書的真假無人可分辨。
「不可能!這位置是我的!我的!」他舉起刀就要向瀟湘霆撲去:「我殺了你!」
瀟湘霆一個箭步躲開,一把刀直指瀟湘霖的心臟刺去。
待瀟湘霖看清來人,已經來不及了。
李青瑢一把將他捅了個透心涼。
瀟湘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喃喃道:「妳……怎麼會?!」
李青瑢厭惡地擦去濺到她臉上的血跡,淡淡道:「你不必知道這個,只需知道,你輸了。」
瀟湘霖睜著眼去的,似有天大的冤屈般,死不瞑目。
通往龍椅的金階上,總是血跡斑斑。
啟明星堪堪升起,黎明到來了。
肅明十八年,太子起兵謀反弒君,承王平定後登基為帝,改年號為暘明。
莊家作為共犯,誅九族。
皇后莊氏教子無方,遭軟禁。
李青瑢護駕有功,特將虎符賜回。
繁花落盡。
而這些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