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飛,我頂著寒風,在庭院愣是呆上了好幾個小時。正準備起身,忽然感到頭上一涼,抬頭便見一顆高大的梅花樹。
樹枝上積著一層薄薄的雪,被風吹過,掉下不少,其中一些便是掉到了我的頭頂。我晃晃頭,拍拍頭髮,掉下不少水滴或未融全的雪花。
不知不覺,我在這個世界度過了一年。
由於兄長和父母都覺著我的身子還未恢復完全,所以以此為理由讓我都在宅子裡度過,至今仍然無人知曉這位深居簡出的姚瑾小姐其實早已不是曾經的她,而我也在家人們的關懷下逐漸與他們熟悉。
雖然,我仍然醒來後會呆呆的跟身旁說早安,之後才猛地回過神,自己身旁早已沒了睡的橫七豎八的小孩兒們。
今日起來便發現今日太陽難得露了臉,於是我便跟著小月一同出來整理庭院的花草,卻沒曾想外頭的風這麼冷。而當我幫梅花剪去枯枝時,小月急匆匆的朝我跑來。
「小姐,」小月喘著出聲,「公子們來了。」她剛說完,一抬頭便看見三人朝我走來。
「聽二弟說妳一定在庭院裡整理花草,原本我還不信。」大哥笑了笑,「結果妳還真的在這兒。」
我起身望向來者,而小月低頭朝他們問好。二哥站在一旁微笑,身後的少年早已奔向我。
「阿姐!」少年朝我撲來,陽光般的燦爛笑容令人忘卻煩憂。我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望向兩位青年:「今天怎麼都來了?」
「爹有事要說,便叫我們來找妳。」二哥將小弟從我身上拉開,「走吧。」
「好。」我乖巧應聲,心裡想著不知是什麼大事,不然父親和母親怎麼可能這麼火急火燎的一大早便叫人過去。
我正胡亂想著,一不小心在路上撞到了幾位僕從。二哥見我心不在焉,嘆了口氣把我拉到他的身旁,加上小弟,他一左一右便站了兩個人,但他卻彷彿用拎雞仔的方式在帶我們。
我不語,但眼神瞄著二哥。當看見他一臉無奈之時,忍不住偷偷笑了出來。我們順著走廊一路向前,就這麼到了大殿。
大門立在面前,不知為何,我不太想打開,但大哥上前推開。
「匡噹——」大門敞開,發出一陣巨響,是大哥打開門的聲音。我從思緒中回神,看見父親看著手中的信件,眉頭微蹙,而母親卻正悠哉的喝著茶。
見兩人聞聲抬頭,我彎腰敬禮,緩緩開口:「瑾兒到。」
幾位兄弟都跟我一樣朝父母敬禮問好,這才找位子坐下。我理了理裙子,聽到母親開了口:「瑾兒,妳餓不餓?廚房已經備好膳食了,隨時可以用膳。」她微笑著放下茶杯,身子靠近了我一點,身上帶著淡淡的柑橘香。
院長身上,也有一股柑橘味。我聞了好一會兒,不知第幾次的陷入回憶。總覺得上天在捉弄我,不然怎麼讓我離去他們又不讓我忘掉過去?
「還好。」我拿起桌上的糕點放入口中,大殿的甜食一如既往的美味。我微瞇起眼,裝作忘記剛才的一切,笑意盎然。
比起飯食,我還是更喜愛糕點類。入口即化,甜膩的滋味在嘴中蔓延,幸福感滿滿。
母親沒發覺剛才我的片刻失神,見我一臉幸福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那膳食就稍後送到妳的院裡罷。」小弟開口:「所以爹娘究竟為何要我們四人都在此?」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父親終於開了口。他將手裡的書信拿給我們看:「姚府收到了五皇子生辰宴的邀請。」
聞言,二哥挑了挑眉,正想說什麼,但被母親的聲音蓋過。
「前幾年其實都有寄邀請函,但我們以要照顧瑾兒的為由,都未赴宴。
「今年顯然不能以此為由推辭,且就算瑾兒還病著,也得參加這場生辰宴。」
我吃糕點的嘴停下,雙目落在母親身上。她繼續說:「畢竟這是五皇子的十六歲生辰,也就是成人禮。」
我咀嚼食物的嘴完全停下,還沒從消息中緩過神。這代表的可不止五皇子十六歲成年,更重要的是,我必須以雷霆將軍小女兒的身份第一次步入社交界。
一旁的兄弟們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臉上都帶著「又來了」的煩躁神情。平時溫文儒雅的二哥不耐煩的嘖了聲。
「一定要去嗎?」二哥皺了皺眉,似是不太喜愛這位五皇子。
「這是肯定的。而且一定要全家去。」父親將那封邀請函收好,看樣子也覺得很麻煩。
經過半年的相處後,我大概了解了家人們的個性。原主的母親是之前的皇都第一美人,本來就是貴族的她自然喜愛與其他小姐們交好,所以並不抗拒此類聚會,但父親可就不一樣了。
父親原本的家世沒有很好,只是平民出生,能有如今的地位還是因為他在戰場上立下不少功績。所以他並沒有很熱衷貴族間的活動,一般都只與軍隊中的武官交好,只會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赴宴。兄弟們亦同。
我倒是沒什麼想法。但藉由五皇子的生辰宴踏入社交界有幾個好處,最大的還是牌面夠。畢竟會被邀請到皇子生辰宴上的大多是大人物。
我已經在家中度過太長的時間,導致我根本不知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所以趁這次機會出去看看也不錯。
「阿姐怎麼想?」小弟將臉湊到我的面前,我愣了一下才道:「……挺想去的。在家待太久,快發霉了。」大哥聽完後笑出聲。
「好了,連瑾兒都答應去了,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兒還不去真的會笑死人。」母親拍拍手,「那就各自回房吧,宴會時間是下個禮拜晚上。這段時間你們好好準備參加宴會的衣飾。」
「是。」我們低頭答應,唯獨二哥的眉頭依然緊蹙著。在大家離去前,母親將我獨自留下。
「妳參加宴會的衣服就交給我吧!」母親朝我眨眨眼,「肯定會讓妳在眾多姑娘中脫穎而出的。」
我原本是計劃自己重新整理一下房裡的服飾,順便選出參加宴會的衣服,但看見她閃著光芒的雙眼,還是答應了下來。
「瑾兒喜歡什麼顏色?」
「白色。」我毫不猶豫的說出答案。或許是因為當年的那場雪,所以白色在我的記憶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這樣啊……我大概有頭緒了。」母親邊說邊將幾塊糕點包在袋子內,並放入我的手中。
「拿回去吃吧,就當今日的加量點心。」她朝我微笑。我心懷感激的帶著糕餅離去,踏著一片雪白回到那一棵梅花樹所在的庭院。
我拿起一塊兒杏仁餅,咬下淺淺一口,腦中想著宴會。
這是我第一次踏出家門的機會。平時都在家裡修養的我,即將要進入社交界,竟有些緊張。
其實也不算即將,畢竟還有好幾個月可以準備。
作為一個「弱不禁風的深閨千金」,我應當以什麼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呢?
想著想著,杏仁餅被我咬完,我再度拿起一塊兒吃起來,沒再繼續思考。
反正在這思考了半天也沒什麼實質的作用,還不如不想,輕鬆許多。
我哼著歌,打開窗子透透風,與小月交談起來:「月,方才母親說五皇子的生辰宴,在何時舉行?」
小月將梳妝台上的鏡子擦的發亮,笑笑說:「回稟小姐,眾所皆知,五皇子的生辰在三月底,所以生辰宴大概會在四、五個月後的第二個禮拜舉辦。」
說完,她又頓了頓,道:「不過也難說。畢竟此次五皇子的生辰宴,同時也是成人禮,據說從兩年前便開始籌辦策劃。
「也許會提前舉辦並且連續狂歡好幾天……不不不,是好幾週也說不定。」
我在一旁聽著,心想這才冬初,皇子的生辰宴可是在明年三月底,這麼早開始準備為的是什麼呢?
過了許久,才從思緒中回神,道:「從剛才開始我就很好奇了,五皇子為什麼如此深受陛下的喜愛?」
「有兩個原因,」小月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第一個是他的母后柳貴妃。
「柳貴妃年幼時便與陛下相識,一同長大,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她在十五歲時入宮,雖說家族勢力不大,但陛下喜愛的是她的修養及談吐。
「柳貴妃與尋常女性不同,十二歲便開始到私塾打雜,在空閒時間讀了不少書,修養也不一般,談吐間必然帶著一股書卷香。
「之後她陸陸續續生下三個孩子,個個聰穎過人,個性也溫順和善,陛下哪有不愛她的道理?愛屋及烏囉!」
聽到這裡,我問:「那第二點是什麼?」
「自然是五皇子本身。」小月笑笑,「五皇子是宮中第三位皇子,五歲學會使用毛筆寫對聯,九歲便可將宮中的教書先生懟的無言以對。
「如今他更是提出不少便民的政策,是一位才華洋溢的皇子。」
「但他與其他柳貴妃所出的小孩不同,個性較為張揚,平時常常出席各項活動。
「臉龐倒是與陛下很像……不不不,應該說是一模一樣,根本是跟陛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陛下才如此中意他。」
小月一講起八卦就聽不下,也不知她的消息從哪兒來的。
我聽完五皇子的大概簡介,沒再繼續問,淡淡的應了幾句,小月也識趣的退下。
「申時來叫我,我想去一趟醫館。」我在小月退下前說。她聞言點了點頭,關上門走了。
百無聊賴的拿起毛筆在手中旋轉,過了會兒我才開始今天的寫字練習。
半年過去,我的毛筆字在勤加練習下寫得不錯,寫得出一手秀氣的小楷體。
不過,雖說原主從小寫到大,但我畢竟是個現代人,所以每天下午我便會稍加練習,維持寫書法的感覺。
我拿起墨條在硯台上輕輕的磨,耐心的磨了不久,這才磨出了些墨汁。
我拿起毛筆沾了沾,在宣紙上寫下「永」字,練習各個筆畫。
此刻,我完完全全沉浸其中,宣紙用了一張又一張,門外才驀然響起一陣女聲。
「小姐,申時到了。」正是小月。我放下手中的毛筆,回應了聲,隨即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
我從衣櫃取出白色裙裝穿上,披上白色厚被風,準備走出門外,目光瞥見一頂斗笠,又拿了它才走。
「小姐,馬備好了。」小月一身幹練的黑衣,長髮被高高梳起,極為颯爽。
她站在門外笑著。我們一同走向姚府大門,路上也請僕從跟母親報備,才放心出行。
兩匹馬停在姚府大門,黑馬探頭過來,我伸手摸了摸牠的頭,另一匹白色毛髮的馬則一臉不屑的看著黑馬。
小月開心的笑著摸了摸黑馬,隨即嘆了口氣。
「墨墨果然還是比較可愛。」
聞言我倒是沒說什麼,踏上黑馬的馬鞍,戴上斗笠,微微一笑:「走吧。」
小月踏上那匹白馬,摸了牠的茸毛,笑著跟隨我一同走。我們策馬奔馳了不知多久,這才到了城鎮。
白馬、黑馬上分別坐著與馬毛相反顏色衣服的姑娘,在街上引來不少注目。
市民們匆匆的身影、孩子們望著我的好奇眼神全被收入眼中,不禁莞爾一笑。
風從耳邊呼呼吹過,雪也在午後停了。
很快,一間不起眼的小鋪子出現眼前。只見鋪子的上方沒有招牌,即使身在小鎮依舊不起眼。
我跳下馬,將韁繩交給醫館的人,走進這家小鋪子。
「歡迎。」一個男子從黑暗中走出,他的臉上帶著一副全白面具,令人不知他到底何人。我緩緩將斗笠拿下,淡然一笑:「是我。」
男子取下面具,露出了端正的五官,和那雙漂亮的琥珀色雙眸。
他沒有為我忽然的到來而錯愕,鎮定的低頭道:「請顏館主隨我入內。」我道:「走吧。」隨即跟隨他走入室內。
嘖,這孩子開始裝高冷了,果然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來到這裡的第二個月,我慢慢的熟悉起了這個世界,所以開始思考有什麼事是自己能在這個世界做的。
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自己的專業——醫學。
從小我便嚮往著當醫生,不僅是因為看見了父母出車禍後沒有醫生有能力診治,更是想要完成小時候遙不可及的夢:「拯救他人。」
為了夢想,我努力讀書,考上了當時理科、生物科的第一志願——Z大醫學系。如果沒有那場空難,我便會到美國進行醫學上的演講,此時應該回到家了吧?
會喜愛穿白衣,或許也有平時穿醫生制服的影響。
於是,藉著想運用專業的想法,我便與小月來到皇城附近的小鎮,尋找適合的地點設立醫館。
我們在深思熟慮後,決定用多到用不完的零用錢買下這兩間店鋪,開了醫館。
剛開始,許多民眾都認為我的年紀太小,不專業,因此幾乎都不願意讓我診治,醫館門可羅雀。
連徵召醫師、藥師的廣告都被當成廢紙。
還是等我長大了點、看起來可信度高了再試試?當時正坐在櫃檯前想著,一對小兄妹從醫館前走過去。
那個小男孩看起來不過十歲,他的背上背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女孩,衣衫襤褸,瘦到不成人形。
他眼眸中帶著濃重的戾氣,右眼角帶著傷口。他背上的女孩臉色慘白,額角冒汗,一直在咳嗽,看起來相當虛弱。
男孩搖搖晃晃的走著,看起來隨時會跌倒,不時低聲和女孩說話,神情相當慌張。路上的行人不時回頭看,但誰都沒有上前幫忙。
男孩看了我的醫館很久,眼神定在「休息時間」的牌子上,過了不久便離開。
他只要看到營業中的醫館便進去,總是過了不久便被裡面的人趕出來。他一路被趕走五、六次,神色也愈來愈慌亂,眼淚忽然噗通噗通的落下。
男孩背上的女孩徹底沒了動靜,他往回走,步伐不穩。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的醫館,似是做好再度被趕出來的決定,推門而入。
我早有預料他會進來,朝他們微笑,道:「歡迎。」
男孩盯著我,忽然猛地跪地。
我一怔,他大聲道:「拜託您救救彼妹!叫我做什麼都可以,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拜託救她……」
聞言,我有些被嚇著了,看著他,沒作聲。男孩以為我不想幫忙,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額頭都被磕出血了。
回過神來,我往他背上的女孩看,這才發覺這女孩發燒了。我阻止男孩繼續磕頭,將女孩抱起,帶著兩人走進走廊右邊第二個房間。
房間裡擺著四張小床,我將她放在其中一張上。男孩用手胡亂抹著眼淚,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妹妹,
是沒想到男孩會下跪,甚至是磕頭。
我拿了水盆和毛巾,以及自製的溫度計回到房間。幫女孩測量了體溫,發現燒的挺嚴重,四十度了。
幸好男孩及時帶來,不然她這麼小,該燒壞腦袋了。
我將毛巾浸濕,擰乾後擦拭她的臉龐,幫助降溫。小月依照我的吩咐到藥房取退燒藥,等一下應該就會回來了。
邊想著,手中的動作未停。毛巾再度浸泡冰水,變得更涼。我這次沒有擦拭,冰毛巾放在女孩的額上,我將她的被子拉好後轉過身子。
男孩似乎沒料到我這麼快便處理好,一時愣在那兒。
我朝他微笑,他才反應過來。我道:「目前情況穩定了,只差給她吃藥。」
男孩沒有作聲,點了點頭,神情不再是剛才的無措,恢復了一開始他走在街上的那股戾氣,我也因此想起他的眼角受傷。
即使現在被他的碎發擋住,但我還是覺得該處理一下。
我揮揮手,眨眨眼道:「可以過來一下嗎?」男孩聞聲立刻走近,站在我的面前。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我將抹著藥膏的手輕輕撫在他的傷口上,男孩一怔,身子變得僵硬,而我裝作沒發現,完畢才出聲道:「好了,這樣三天內就會好了。」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傷口不深,但仔細一摸才發現,這傷口比想像中的重很多,且看傷痕極有可能是刀割的。
我抿了抿唇,想到女孩生病沒錢看醫生,家庭狀況肯定不算好,男孩會受傷說不定也是這個關係,心裏不禁感到悶悶的。
我黯然片刻後才恢復笑容,道:「那個……可以問一問這傷口的由來嗎?」
男孩還在恍惚,但聞言卻是立刻反應過來。
他微微蹙眉,低著頭,看起來有些猶豫,原本以為他不會說的,但隨後他彷彿呢喃般的道:「他們說我們是賤人生出的野種,還說媽媽死的活該。」
說完,他帶有戾氣的臉龐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縫。
裂縫中,一個小男孩手足無措的將自己藏起來,豆大般的淚珠不斷落下,嘴裡不停喊著媽媽。
我站起身子,輕輕抱住他。
看著情況,他們現在應該連父母都沒有。而且這條街道上會有如此多的醫館,其中一個原因還是因為有許多青樓建在此地,他的母親應該是妓女。
大概是為此而打架吧。
我將他抱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什麼都沒說,卻是足夠了。男孩原本僵硬著身子,但卻在我即將放開之時輕輕的回擁。
我笑了,摸摸他的頭,輕聲道:「沒事了。」
男孩低著頭,神色平靜,但似乎帶著點黯然。
微微的顫抖。我看著他的身子,忽然發現。
叩叩。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我將注意力轉移。小月進來,手中捧著被白布蓋起的竹籃。
我道了聲謝,將白布掀起,裡面赫然裝著藥材和一瓶小陶罐。
小陶罐裡裝著一顆顆呈現紅橙色的藥丸,我拿取一顆,看了看色澤,滿意的放到一旁的小盤子上。
我用手探女孩的鼻息,相當平穩,應該是睡著了,於是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先起來一下,好嗎?」
女孩的睫毛忽然顫動,等我們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醒了。
女孩盯著我,半瞇的雙眸還帶著未醒的混沌,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即使身形瘦弱,但看起來還是相當可愛。
她似是對陌生的環境感到好奇,不時張望著房間的擺設。
原本以為男孩會第一時間衝到她的面前,但過了會兒他都沒有動靜,我忍不住往回望,發現他正喃喃自語:「醒了,她醒了……」
他看起來像一顆泄氣的皮球,神情恍惚,臉上剛剛對我磕頭的決心,還有對於女孩情況的恐懼都未完全退去。
他呆呆的看著女孩,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我愣了一下,看了他很久,才別過頭微微一笑。
這時,女孩對我笑了。她似乎並不怕生,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我救的後笑著說:「姐姐,謝謝妳。」
女孩的笑容甜美,雙眼眨呀眨的,面色好了不少,至少不再慘白。我摸了摸女孩的頭,細細軟軟的髮絲手感不錯,對她溫柔笑了。
她像極了動物剛生出的幼崽,軟萌可愛。
我將藥丸交給她吃下,又交代了幾句才離開醫館。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往醫館跑,生怕女孩的病情惡化。
好在她都有乖巧的按時吃藥,所以過了不久病情便緩和了不少,至今病情更是近乎完全改善。
除此之外,醫館會幫普通民眾看看病,也會定期到鄉村義診。
近期因為醫館狀況不錯,因此我開始嘗試自己設計手術用具。
雖然古代人的思考模式都覺得不能開刀,但還是希望未來能設置「急診部」和「外科部門」來進行手術診治。
當然,這些東西父母自然是不知道的。平時來醫館,我都是跟他們說自己要去購物玩樂,而兩人也深信不疑,並囑咐我一定要玩的開心,更是塞給我一堆錢。
我表示:「謝謝金主爸爸媽媽贊助醫療費。」
原本計畫明天再來醫館,但今天的閒暇時間挺多,不好好利用過意不去,便一時興起的來了。
男子掀開屏風,帶著我穿越長長的走廊,來到樓梯處。
雖然外表看起來不起眼,但其實這間店鋪異常的大,具有二十多個房間可當病房,甚至還配有廚房可製藥。
我們來到二樓的大廳。說是大廳,其實看起來更像會議室,還未打開門,門內便傳出討論聲。
叩叩兩聲,男子敲門後直接進去,此時原本就在那兒的好幾人望向我。
其中一位奔向我。
「姐姐!」少女大約十三歲,眼裡的興奮藏不住,「妳今天不是沒空嗎?怎麼來了?」
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溫柔笑道:「太想妳了,來看妳才來。」
少女琥珀色的雙瞳閃著光芒,聞言一愣,隨即露出燦爛一笑,道:「姐姐,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騙我喔!」
我笑笑,沒作聲,會議廳的其餘人朝我鞠躬,喊了聲「館主」。
醫館成立了約莫八個月,人也招募的差不多齊了。除了兄妹倆外,還有三位我的心腹在把控,平時會一起參與定期會議,地位也只比男子低了些。
我朝他們笑了笑,道:「今日大家聚集此處,是有何事?」
那位頗為年長,但對兄妹倆都畢恭畢敬的老者開口:「館主,近期軍隊開始了號召,請各大醫館派人或送物資到戰場協助。」
「館主的醫館位於皇城附近的小鎮,加上又是間重要的醫館,自然被派人通知。我們正在討論,要不要幫,以及幫多少。」老者朝我一鞠躬。
我思索片刻,道:「幫,至於幫多少……」我笑了笑,「容我考慮考慮。」
男子見我說這話,道:「不想幫,也可以。由我來說。」
我轉頭見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想起他當時背著女孩兒的模樣,忍不住嘀咕般的感嘆:「果然骨子裡還是帶著傲嬌。」
之後,我又看了近期的醫館報告,發現最近的傳染病嚴重,忍不住皺了皺眉,並囑咐醫館眾人做好衛生、勤消毒。
說完話,我沒多做停留,跟他們交代幾句便離開醫館。若是來的太久,父母還是會起疑的。
我和小月戴上斗笠,策馬離開。少女站在醫館門口,賣力的揮著手跟我們道別,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