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百香楼的路上天已大亮。
卯时已过，宫里应该在上朝了。
街上气氛却不太对，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
远处一队队禁卫军和守城军正往两个城门的方向赶去。

回到百香楼，我让九儿办的事她办得很好。
姑娘们和丫鬟们都换好衣服带上包袱，站在最偏僻的后院废弃柴房旁。
我让几个护卫打开柴房，把里面堆的干草和木头移开，出现了一个可容两人的大洞。
这是五年前让十二护卫开挖的一个小暗道。
暗道有两里长，里面空间不大，有的地方只能爬着走，出口是京城外一个叫蛇山的坟地。

外面已经响起了打打杀杀的响声，听声音人数不少。
我把卖身契还到她们手里，让万重山先进暗道给她们带路。
万重山一脸担忧：
「嬷嬷，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瞪他一眼又踢了他一脚：
「快滚！好好给老娘护着她们出城。不然老娘要了你的狗命！」
万重山擦擦眼泪。
他这么伤感，姑娘们也开始哭哭啼啼。
我推他进暗道：
「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快滚。」
他们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从洞口下去了。

等姑娘们走完，十二护卫把这个小院的新脚印都用扫帚擦掉了。
我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们老大卫一：
「这里有六十两金子。每人五两。」
「你们跟在后面，护送姑娘们出去，这些是报酬。这活儿干完就回容城吧。」

他们本来是容城城主的家卫。
五年前我去容城，机缘巧合下和城主赌牌九。
城主输了，我就向他讨了十二个身手不错的家卫来帮我。
卫一接过包袱向我行了个江湖礼：
「谢谢嬷嬷。我们护送他们出城就回去向城主复命。」

这么一折腾，百香楼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回到万宝阁，洗了脸，换了一身灰色男装。
然后跑到顶楼的阳台，悄悄看下面的情况。

幸亏我这百香楼是这条街最高的楼。
楼下的街道上，守城军禁卫军联合和一群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还有一些看不出是哪家军队的兵蛋子们也打成一团。
看来京城里各大世家都早有准备了。
喊声、惨叫声、武器对撞声不绝于耳。
地上零零散散有倒地的尸体，守城军和禁卫军的居多。

百香楼的大门被撞开了，涌进一些趁火打劫的乱军。
这楼里的钱财，万重山和姑娘们都带走了，他们能搜出来算他们本事。
我藏在顶楼阳台的暗柜里，不打算和任何人硬碰硬。
这伙人什么也没搜到，砸了几个颇为值钱的大瓶子就去搜刮下一家了。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只见皇城上空响起两个冲天炮。
是国师发的信号，看来燕王已经拿到诏书了。
信号并没有带黄烟，证明一切顺利，并不需要我和老孟接应。

他们知道我挖了个暗道，若是没有其他逃脱办法自会来百香楼。
我可得早点溜了。
可刚下楼，就看见小六带着一批黑衣人冲进了百香楼大门。
完了。

15
小六在最前面，说得恭恭敬敬：「主子请郡主入宫。」
我定在原地数了一下，加上小六，他们一共有十六个人。
硬拼没有胜算。

我正想用过去的主仆情意说服小六放我走。
还没有开口，只听见「得罪了」我便两眼一黑，被人拍晕。

醒来的时候，是在皇帝的御书房地板上。

睁开眼，就看见燕王，不对，现在他已经是皇帝了。
他穿着一身沾了血的盔甲坐在案前翻阅大盛的舆图。
看来今天在朝上，他也没少杀人。

「醒了？」
他看也没看我，慢悠悠的问。
我赶紧跪正：
「草民见过皇上！恭喜皇上！」
他放下手里的舆图，走了过来蹲在我前面，抬起我的下巴：
「恭喜？今天我差点就死在一个太监、一个老太傅和一批禁卫军的手里。」
我赶忙改口：
「皇上洪福齐天，有上天护佑，定能化险为夷。」

他放开我的下巴，站起来：
「我已经兑现承诺放了你的朋友们。听说百香楼的人你都放走了？」
借口我早就想好了：
「多谢皇上放过国师。百香楼的弱女子们只是在外暂避风头去了。」
他冷笑一声：
「哦？那她们还要回来了？若是不回来，本王让你去当那歌妓舞妓如何？」
还没有登基，他很守规矩地仍然称自己为本王。

我跪得更低了：
「皇上说笑了。草民一个当老鸨的嬷嬷，唱歌跳舞如何使得？也卖不了几个钱呀！」
他突然郑重其事：
「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
我急了，差点要跪趴下：
「请皇上恕罪！」
他又走回案前坐下：
「我倒是有个让你将功赎罪的办法。」
我跪在地上等他发话。
「你就以，前朝郡主身份入宫为妃，帮本王劝劝前朝那几个被发配边疆的阁老回朝为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