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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将一块写着
「百香楼年久失修,近日需要修葺,耗时六十日,还请各位官人谅解」
的牌子立在百香楼门口。
然后回账房叫来九儿交待几句,她领命下去让姑娘和丫鬟们做准备。
寅时一刻,万重山赶着马车,准时送我到了孟家医馆让孟大夫看看我突发的腹痛症。
孟大夫和扮成抓药小厮的国师白泉上人已经在后院的二楼厢房等我了。
我没有耽误,进屋就和他们说明燕王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
孟大夫略有所思:
「他果然知道了。上次我去给他诊脉,他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
我突然想起上次孟大夫欲言又止的样子:
「上次你给他诊脉发现什么了?」
孟大夫抬起头:
「他中了慢性毒,但他好像知道,而且没有医治。」
我提出一种可能性:
「也许他只是做做样子让宫里头误以为他中毒将死呢?」
我想想也是觉得很憋屈:
「你说他为什么会是百香楼的门主呢?他当时也不过十五六岁,买青楼来干什么呢?」
孟大夫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我:
「且不说百香楼是个下金蛋的母鸡,随时可以当军队的钱罐子;」
「来百香楼的都是当官的或者官吏家属,自然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他可能早就知道我们在筹谋什么,也许在我们察觉不到的地方帮国师顺利进宫。」
旁边坐着的白泉一如既往的面带微笑、温润如玉。
在我印象里,白泉唯一的一次失态应该是在十四年前找到我的时候吧。
虽然他只比我大八岁,却是我娘在云雾山修习道法时最有才华的师弟。
白泉静静坐着等我们说完,终于开口:
「虽然我们暴露了,但是计划并没有失败,反而整件事正朝我们设想的方向在推进。」
是啊!多年筹谋,还算是顺利吧......
通过青楼常客曹国舅的儿子,打听到国舅妻女去烧香。
制造意外让白泉成为国舅府的救命恩人。
取得曹国舅信任就花了两年时间。
再通过曹国舅将白泉引荐给皇帝。
白泉是有真本事的人,很快成为国师。
这四五年下来,深得皇帝信任。
不然也不会顺水推舟让皇帝服仙丹,再巧妙地挑拨皇帝猜疑燕王。
以白泉的手段,完全可以杀了狗皇帝为我娘报仇。
可是杀了之后呢?
若大一个国家不可一日无君。
我们三人虽各自都有血海深仇,却不能轻举妄动。
在白泉确定了燕王为下一个皇帝人选后,他便开始潜移默化地扰乱皇帝的判断。
让皇帝在这两年搞出加重赋税等等乱政,为的就是让百姓不满、逼燕王造反。
我提出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
「先生看中燕王什么了?」
白泉站在窗前,看向内院的盆栽,侧脸是一如既往地温润:
「他有帝王之相。我们顺天而为,更易成功。」
好吧。这个理由算是说服我了。
孟大夫接着国师的话告诉我最新消息:
「燕王的军队,半月前已经到景州城,估计有十万。」
13
「这么快?」
我真讨厌这种最后才知道的感觉。
半月前到景州,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包围在京城附近了。
京城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也就是说景州的守城早就是燕王的人了。
孟大夫转着手上的茶杯:
「还有更快的。」
「昨晚子时城门已经关闭,外面谣传关城门是为了抓行刺燕王的刺客。」
一会儿燕王一定还要去上早朝。
皇帝下令关城,这明摆着是不让燕王逃走,准备瓮中捉鳖。
说不定过一会儿,两派人马就会开始火拼。
我非常不理解燕王的做法:
「皇帝的手段敌不过十万大军,不出半天十万大军就可以将京城夷为平地。他真的还需要国师帮他吗?」
孟大夫又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我:
「燕王要脸。」
国师笑笑:
「燕王爱护名声,所以他不能直接出兵。」
「如果皇帝活着,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活着,而他又有传位诏书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燕王一定要国师为他所用的原因吧。
是我愚昧了,燕王这是两手准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孟大夫继续玩着手上的茶杯: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事成之后怎么逃命了。」
我更担心了:
「对。虽然燕王答应我那两个保命的条件,可是万一他反悔呢?」
孟大夫点头:
「一个爱惜名声的人,怎么会让知道登基内幕的人活着呢?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国师见时间不多了:「按计划进行。响炮为信号。见机行事。」
孟大夫拿了瓶药递给国师:「开始准备吧。万一有变,分别逃命,容城会合。」
容城在大盛和西北各大外族交界处。
那里胡汉混杂,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
国师接过药瓶:
「如果三天没有会合,就默认已死。切莫回来寻。」
我听不得这个,难过地看着他们两个:
「先生,老孟,我们都得活着。」
孟大夫打趣:
「是啊,我得活着看看你不化妆的样子。了我此生最大心愿!」
他说话一向刁钻,我的难过瞬间变得短暂。
我记得上次他才说,此生的最大心愿是喝国师的喜酒来着。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