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家時，見穿著黑色包臀連身裙的女人站在門口。

　　「襄太太！」聲蹟嫂打了招呼。

　　襄琦看見諾亞走出車外，整個人鬆懈下來：「太好了。」

　　「你今天也去那個演藝廳嗎？」墨逍逸問。

　　襄琦點點頭。

　　「先進去再聊，我切水果蛤！」聲蹟嫂說。

　　雖不是初次來訪，進屋還是習慣性看了眼窗戶和樓梯的位置。

　　「襄太太對人工智慧很感興趣嗎？上次見到你也是在這樣的場合。」諾亞帶著黑色二指手套的手將平板和觸控筆擱在桌上。

　　「興趣其實沒有，我是因為… …寫小說，需要取材。」襄琦說。

　　聲蹟嫂從料理台轉過頭面向起居室說：「有個會賺錢的老公幫助太太完成夢想真棒呢！」

　　墨逍逸忽然感到一陣惡寒。

　　「小說的話，有一本科幻經典，襄太太看過嗎？」諾亞說：「叫《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

　　襄琦回道：「原著沒看過，看過翻拍的電影。」

　　「你可以看看Philip Dick的書，都是科幻小說。」諾亞說。

　　「諾亞教授不僅研究AI，也喜歡文學嗎？」襄琦問。

　　「他還真喜歡，三樓全部都是書房，為了要放書，所以小孩只能有四個。」墨逍逸說。

　　襄琦樂得呵呵笑：「原來小孩的數量是扣掉書房數量決定的。」

　　諾亞輕輕地笑起來。

　　「話說，襄太太你們沒打算生孩子嗎？」墨逍逸問。

　　「啊？」襄琦愣住。

　　「你不要講這種為難人的話，你看人家都說不出話來了。」聲蹟嫂說：「改天帶你先生一起來吧！」

　　「他，他經常在外地工作。」襄琦一臉無奈地說。

　　「你看，會賺錢的老公都在外地工作。我天天陪你，不好啊？」墨逍逸提高音量刻意說給聲蹟嫂聽。

　　「是是是──你有理，都你對。」聲蹟嫂沒好氣地說。

　　諾亞和襄琦聽完對視一眼，都笑了。

　　不是襄琦不肯讓先生和朋友見面，而是根本沒有先生這號人物。

　　每回出任務，都是組織發假證件給她，再以配給的身分進入各個場所。

　　遇見諾亞時，用的是太太身分。

　　　　　　　　　　◆

　　那天研討會尾聲，諾亞負責回答賓客及記者的問題。

　　襄太太的問題是：「我們可以把自己改造成機器人嗎？」

　　提到改造，一般都是詢問「如何讓機器人改善我們的生活」，第一次聽見想把自己變成機器人的，諾亞久久不能忘懷。

　　她穿著一襲背部鏤空的紅色禮服，佇立於窗邊，像在環顧全場似的。交流會結束，諾亞走近襄琦，問：「你不喜歡當人嗎？」

　　襄琦眼裡沒有一絲波瀾，大方自然不卑不亢：「沒什麼區別了，如果人類和機器人都是聽命令行事的話。不如機械身體輕鬆點，能減少鍛練的時間。」

　　她低頭看了眼講義，眉頭微蹙，諾亞以為她還有什麼學術問題要討教，結果等來的是：「諾亞教授手機用的什麼電信？」

　　「什麼？」諾亞一下沒反應過來。

　　「手機門號，那個，我是說，不知道你用什麼電信，我正好合約到了，考慮換一家，想參考諾亞教授的意見。」襄琦一臉天真無邪地說，彷彿剛才面沉如深水的臉是自己看錯了。

　　諾亞淺淺笑了一下：「奕鋒電信，我用的。」

　　「謝謝。」襄太太說完，逕自去飲品區盛了杯花茶喝。

　　隔天襄琦去奕鋒電信辦了個門號，再加購智慧型手機。

　　工作用的NOKIA隨身攜帶，至於智慧型手機嘛… …

　　還沒想到什麼時機能跟諾亞教授交換電話。

　　那晚本想問，卻沒勇氣開口，尋思還是用講義上附的email聯絡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