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他?妳在意這個傲格林?」

雖然葵表面看起來平淡，但那對好看的銀色雙眼，目光似乎變得鋒利了一些，根據我的生物本能，我打賭她正在生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葵突然生氣，我還是試探的問出經典一問。

「葵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葵撇過頭，這下我可以肯定她生氣了。

「我對他有另外的打算，葵可以先停一下，不要繼續燒他嗎。」

本來葵不為所動，我只好用上最無辜的表情，搭配小力拉著她的羽織袖子，在我水潤眼神攻勢下，葵眼中的鋒利才減緩一些，然後示意久子收回火焰。久子的狐火將卡杰全身燒傷，但就算這樣他依舊生命力旺盛，看來傲格林家族果然命很硬，這讓我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

「你會這麼不安是很正常的，因為你為了賺差價，借了很多水給其他人，現在很擔心還不起利息對吧。」我看著烤到三分熟的卡杰，「不過還不出來也沒關係，我可以免除你的債務。」

聽到我說免除債務，身上多處燒傷的卡杰抬起頭，他對求生還是充滿了渴望。

「只有一個條件，你要成為薩拉的肉盾。」

「肉盾?」卡杰吃力的問。

「主人這個我知道，肉盾是不是類似砲灰?」

「沒錯，聰明的狗狗。」我拍拍星期三的頭，她開心的搖尾巴。

「等等小妹，為什麼要這傢伙當我的肉盾，傲格林都沒什麼腦子，我才不要這種部下。」沒想到薩拉還有點嫌棄。

「薩拉妳看看卡杰，他是不是有很多肌肉，看起來就很耐打。」我引導的問。

「對。」

「然後命也很硬，妳看烤成這樣都沒死。」我接著繼續介紹。

「確實也是，都烤焦還沒事。」薩拉也點頭。

「他這身肌肉很適合當肉盾，以後出去打架，或是胡狼人們不在身邊，就派小卡去擋刀，他肯定很稱職的。」

「喂，妳說誰是小卡！」有點烤焦的卡杰發出抗議，但被我直接無視。

「薩拉妳上次跟水怪打架弄斷肋骨，還有之前卡塔卡塔也差點踩死妳。」

這是個危險的異世界，雖然身為魔族被砍一刀，或是弄斷幾根骨頭都算家常便飯，可是我還是不希望身邊重要的人受傷。

「薩拉身邊沒有近侍保護，我擔心妳又受傷，妳就收下他好不好。」

「原來小妹是擔心我，那真是沒辦法。」異常燦爛的笑容在薩拉臉上綻放，她似乎還偷瞄了葵一眼，「好吧，妳這麼有心意，而且只有我有，姐姐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這個大塊頭。」

「薩拉妳還好嗎，是不是中毒了，臉上的表情好奇怪。」因為薩拉笑得太燦爛，身邊的胡狼人們集體擔心。

「你們別吵，我臉本來就長這樣。」

這邊薩拉收下新肉盾，我便轉向一臉不滿的卡杰，身為名門家族的他肯定不願意追隨一般人，但如今的他是債務纏身。

「我們訂一個新的契約，你發誓服務薩拉50年，欠下的債務就一筆勾銷。」

「我可是傲格林家族菁英，要追隨的人起碼要是貴族，或是一族的族長！」好大的口氣，卡杰到這種時候還想加入大企業。

「那你就繼續欠債吧，記得利息每天算一次，還不出來就成為奴隸，奴隸就無法選擇要追隨誰了。」

我的話讓卡杰沉默不語，看驕傲的傲格林不肯低頭，我這時上前一步，湊近他的耳邊說。

「你以為貴族跟族長很好找嗎，而且就算被你遇到，他們也不會接受你這種小卒的貿然追隨。」我接著我話鋒一轉，「薩拉就不一樣了，她雖然還沒有成名，但她是族長的女兒，擁有拉夢德家族最好的資源，未來的成就肯定不同凡響。」

「可是當肉盾，這種事情是劣血做的。」卡杰還是拉不下臉。

「你如果表現得好，也許可以成為薩拉的近侍，別猶豫了，等之後薩拉成名，你就連當她肉盾的資格都沒有了。」

對於這種猶豫不絕的人，我直接現烤一個空氣大餅，果然卡杰掙扎片刻，最後還是選擇低下頭，

「我明白了，我之後會誓死追隨薩拉.拉夢德。」

「太好了。」

當卡杰展示服從的姿態，用低沉的聲音宣誓效忠，契約判斷沒有違約的意圖，就解除他身上的鎖鏈，我不放心追加一句。

「小卡你可要好好工作，要是敢背叛利息就加倍。」

「傲格林不會違背誓言。」重新站起身的卡杰，立刻自覺的站到薩拉身後，就像個北極熊保鑣。

「等等，那我們的利息怎麼辦?」

「我保證之後一定用盡全力殺海怪，我是不是也可以用其他東西抵債。」

有了卡杰做先例，其餘魔族菁英一擁而上，他們想將我圍起來協商債務，沒想到這時葵突然伸手，她將我像小貓般整個抱起。

「接下來的雜事都去問薩拉，別擋路。」

在貴族天生的壓迫下，他們自覺退後不敢阻攔，葵就這樣抱著我離開，把全部事情丟給薩拉。因為葵的腳步很快，我只來得及回頭給薩拉一個保重的眼神，然後她就被魔族們包圍起來了。

把薩拉放生後，葵抱著我走到營地無人的地方，因為她都沒有說話，所以我小心的問。

「葵還生氣?」

「我沒有生氣。」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葵不滿的瞇起眼睛。

「那為什麼臉這麼不開心。」我窩在葵懷裡，她身上有好聞的薰衣草味。

「我臉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這樣皺眉的話，臉會不好看的。」

「還不都是因為小不點偏心，都沒有想到我。」她小聲說著，這次話語間有滿滿的醋意。

「我偏心?」葵的話讓我哭笑不得，原來她是不高興這個，「我怎麼會偏心，當然是因為葵很強了，才不需要肉盾保護。」

「這倒是，我比薩拉強多了。」

「沒錯，葵最強了。」

我狗腿的回答讓葵滿意的連連點頭，嘴角勾起笑容的幅度，連走路的腳步都輕盈不少，跟在我們身後的久子也笑咪咪的。

「對了，如果他們之後還不出利息，又不願意當奴隸的懲罰是什麼?」我問我的法律顧問。

當時我只參與利息計算的部分，違反細項都是葵寫的，旁邊玩耍的星期三撿了一根樹枝遞給我，我用力丟出去，她歡快的跑去撿。

「會被魯貝托的黑火焚燒，或是面對佔拜亞的精神侵蝕，看兩位惡魔祖先誰的動作比較快，這種契約任何有腦子的人都不該簽。」

這份契約從一開始就有問題，但不是魔族們太好騙，而是我有其他人沒有的優勢。

在這個沒有政府的異世界，惡魔契約就是最有利的背書，但那兩位惡魔即使知道契約存在漏洞，也會對我偏袒，而且契約的核心，也就是水本身沒有任何問題，真正可怕的背後衍伸的東西。

複雜的循環利息會像滾雪球不斷增加，讓債務幾乎不可能償還，即使葵已經將我抱離一段距離，但我還是能清楚聽見，其餘惡魔菁英跟薩拉大聲爭吵，而且有越來越激烈的趨勢。

抱歉了，這種惡魔的行為不是我的本意，但就像我媽媽教我的，不需要代價的交易，那都是陷阱，而在我的世界，這被叫做利率陷阱。

所以貪心的惡魔後裔們，吃我的金融魔法攻擊吧。

之後如預期的，菁英魔族將利息轉嫁給下面的人，或乾脆直接發動掠奪，但因為利息太過驚人，他們即使東拼西湊也只夠一天的利息，更多利息還在步步緊逼。

當初借得越多，現在就越痛苦，很快出現第一個逾期支付利息，薩拉便帶著胡狼人去清算，在契約的約束下他們被貶為奴隸，第一張骨牌倒下後就是連鎖反應，只是每張骨牌都是鮮活的生命。

其他勉強還款的非常惶恐，因為之前借的水太多，每天的利息滾動下來，債務根本還不完，他們這時才意識到一件事情，我的循環利息簡直比水怪還可怕。

這讓連薩拉的胡狼人看我也是充滿畏懼，私下給了我債務魔女的稱號。

隨著時間更多人還不出來，下層魔族先整排倒下，當中層魔族也快被收割完，試煉的金字塔結構已經搖搖欲墜。本來在試煉失敗頂多賠上一條命，但現在卻會禍連血親一起承擔債務，甚至一個家族可能會就此全部貶為奴隸，這讓他們感到無法翻身的深刻絕望。

無數魔族不論菁英或平民，他們受不了債務發出哀嚎，還有憤恨我的咒罵，這些強烈的恐懼跟憤怒，最後都變成無盡的絕望，絕望的哭聲在峽谷內不斷迴盪，很快事情超出我的想像，也超出我的控制。

太多的負面情緒如裂變般擴散，共同彙聚在一起發出心跳般的悸動，等累積到某個極限後，我突兀的聞到濃郁香氣，舌尖也嚐到食物的味道。

同時我聽到有人，發出飽餐一頓的滿足嘆息。

『孩子妳表現的真傑出，但妳一次餵太多，把她吵醒了。』耳邊傳來凱莉的聲音。

仔細想想我從來沒想過，為什麼薩菲亞要求我們散播絕望，然而凱莉的話讓我理解了，這些絕望恐怕是為了餵飽某個存在，而那位存在吃了一頓大餐後。

被我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