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一點點滲透,直到江洛風下班時依舊沒有回過神來。他眯着眼,看見了藏在那大片杜鵑花後的玫瑰,他眼裏沒有驚豔,只留下滿目瘡痍。
夕陽的餘暉在江水的盡頭沒下,天空就成了明目張膽的守捕者。
梓淇躺在床上,一想到明天要和陳僅言那個不懂行的人去展覽,她就愁得慌。明天來的全是和藝術有掛鉤的大師,他這種只能在小公司裏與人侃侃而談的經理,肯定應付不來。
不是她小看了陳僅言,而是陳僅言非常自負,一觸碰到自尊或面子的事就十分敏感,任何人的言語也聽不進耳。她是打算明天讓他難受,讓他明白到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讓他自動離開,我好專心一段時日,能避免再深陷與他糾纏不清的宮心計裏。
畢竟從一開始時,就沒有認真。現在僅有的半分情份,也在他的不清醒下消磨殆盡。我是個拎得起,放得下的人。而對於這段半真半假的戀情,我又有什麼理由留戀?
待梓淇理清思緒後,她又不由得感嘆“看吧,我又清楚了一次。”是從什麼時候,她不再沉默寡言,甚至放肆自己的呢?大概是江洛風求婚後,她沉寂了。並不是她對江洛風無情,而是原生家庭的傷害太大了,她不敢,也沒有考慮過婚姻之事。即使父母是年少初識,知己知彼,可也敵不過七年之癢。
雖說從小到大,母親都在怨恨父親,怨恨他的無情。可我也並不傻,父親背叛了母親後,母親也沒有繼續做怨女。她也出軌了,每每趁父親不在,就和那個男人翻雲覆雨。可是讓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更諷刺。他們之所以還沒有離婚,是因為年少時都相信彼此是唯一,簽下了財產分割,要是離婚,二人要再花錢,聘請人計算財產,擬定無數份需要簽署的合約等。所以他們乾脆就這樣煞着對方,看誰先死。
真可笑,我在他們的婚姻裏竟成了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雖說母親可能是因為漸漸力不從心,這幾年都開始心存愧疚,可丁點兒不值錢的東西,她施捨在了錯的時間。我依稀記得準備會考那幾年,所有同學都有父母陪同,起碼有一名親友,就我身後空無一人。回到家裏還要聽着父母的爭吵聲,有的時候她也想圖個清靜,獨自跑到花店裏看花。那一籃籃的奼紫嫣紅,讓她相信了世界還是充滿了生機。
再後來,又遇到了江洛風,我便又相信了世界還是幸福的。可我也明白我是那種只適合戀愛,不適合結婚的人。我選擇抽離,但也不代表我沒有付出任何一點真心。只是我清醒,江洛風是獨子,家裏不會接受他一再拖延終身大事。
在那些細雨綿綿的夜裏,我們互相依偎。不是年少的滿腔熱血,而是相知相伴的恬靜。
我享受這種靜謐,留戀於這段成熟的關係。
可能別人會覺得我矛盾。喜歡他,忘不掉他,那為什麼當時還要找個人特意逢場作戲,令他誤會?
是我在那幾年變了?變得不拘束,害到這段關係也過了保質期
又或許是想給他一個答覆,向他揭示了這段關係的盡頭。
“當你漸漸放下了,不代表遺忘,這只是對回憶暫時的埋葬。”
不是我不喜歡他,而是我實在沒有勇氣去經歷更親密的關係。那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人間的緣份糾纏在一起,最終被綁上了情愛的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