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走在前頭，她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迷人的自信。

　　慕晨曦透過兜帽的間隙看見了這棟大樓，這是他這輩子看過最奢華的地方，大理石的地板平整光滑，頭頂上的燈反射至地板，白的刺眼。

　　這裡一塵不染，光線浸透每一個角落，不同於他從前窩居之處。

　　荷寧巫停下腳步，捏著鼻子回過身子，下巴抬起支楞一下。

　　「小朋友，你身上的味道實在太刺激了，先去洗一洗，我在外頭等你，記得換套衣服，你那件黑不溜秋的兜帽看著扎眼死了。」，女人語氣不善，甚至是算得上尖酸刻薄。

　　慕晨曦噤聲不語，推門而入，裡頭是乾濕分離的淋浴間，乾淨的衣服整齊堆疊在架子上，還有雪白的毛巾，上頭的盥洗用具一應具全。

　　少年抿著唇，看著陌生的環境，內心天人交戰。

　　最後還是妥協的沖了個戰鬥澡，因為自己也忍受不了這身血腥味。

　　洗去一身污垢，橘子香沐浴乳讓他的肌膚滑溜溜，頭髮也不再打結，變得相當滑順，貼妥地黏在他的脖頸。

　　少年隨意抽了件架子上的衣服套上，又穿了件寬鬆的衛褲，看著眼前潔白的洗手台，他難得猶豫了。

　　他想要將自己的兜帽洗一洗，可是會弄髒的……。

　　最終權衡之下，他只將自己的匕首沖洗乾淨，接著用毛巾擦乾收進口袋中。

　　緊接著，將自己陳舊的兜帽抱起，這是他唯一帶出來的衣物了，可不能丟。

　　荷寧巫看見少年走出來，全身濕漉漉像隻落水的小狗，簡直不忍直視。

　　荷寧巫哭笑不得，「你怎麼不吹乾頭髮在出來？髒衣服放裡頭，洗乾淨了會在還給你，不用像寶物一樣抱著。」

　　少年聞言一愣，不由得垂下腦袋。

　　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緊緊抱著骯髒不堪的兜帽，表情陰沉。

　　這女人怎麼會懂，怎麼會懂他如此愛惜這件衣服的理由？

　　荷寧巫沒有發現少年的異狀，揮手讓少年回去將頭髮吹乾。

　　待到少年終於吹乾頭髮，女人吹了吹口哨，笑著說，「你看起來棒多了。」

　　此時，少年已煥然一新，全身乾乾淨淨。

　　雖然過分長的頭髮掩住他的眼睛，讓他平添一分陰鬱，但已經比一開始好太多了，荷寧巫摸著下巴暗暗想。

　　荷寧巫領著他進到一間房，裡頭有個鐵桌，與兩張鐵椅，周圍沒有窗戶，是密閉的空間。

　　沉悶壓抑。

　　少年咬著下唇，身體每一寸細胞都在叫囂著，「殺了這女人，然後逃跑，逃跑……。」

　　但是他沒這麼做，他忍著噁心，強迫自己放鬆緊繃的神經，在這裡沒有勝算，外頭都是女人的幫手，他只會被制服，然後迎來更慘的結局。

　　女警顯然也發現少年的抗拒，她從抽屜拿出鐵製嘴套戴上，對慕晨曦說，「這樣總行了吧？我可不會傷害你。」

　　慕晨曦眼神陰厲。

　　「算了，你不想坐就站著吧，我是來跟你談事情。」，女警無所謂，她翹著二郎腿，仰靠在椅子，她金黃色的瞳孔微微上挑，右手比出二，「小朋友，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她左手捻住食指，「第一，你可以參加我們的配對企劃，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接著她目光落在門邊的少年，緩緩將左手移動到另一隻手指，「第二，依法服刑。」

　　「你犯下十五起殺人案件，並涉嫌多起殺人未遂，這每一點，都足夠讓你依法處決，簡單來說就是死刑。」

　　「企劃是什麼？」，少年警惕的問。

　　「只是個愚蠢的配對聯誼，你活在惡魔窟可能不曉得地面上的人類為了生育率驟減有多麼煩惱吧？」

　　「而我的上層，也就是政府，便想出讓罪人將功贖罪的辦法，也就是讓你們這些罪人做適配性配對，並誕下孩子，這樣既可以提高生育率，又能降低犯罪率。」

　　「而你是omega。」，女人不是用疑問句，而是用著肯定的口吻，「參與這個計畫，你會受到極大的重視，不用回去骯髒之地，在這裡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有零用錢，我們不會強迫你，你只需要住滿一年，沒有配對成功便會放你離開，非常人道。」

　　女警說到此將指尖落在慕晨曦肩膀，「而你，只需要活……。」

　　荷寧巫還沒說完，便被少年打開手，少年目光帶著警告，嘴裡吐出，「不要，我寧可去死。」

　　「但是……。」

　　「我要去死，殺了我吧。」

　　「……。」，荷寧巫聞言，眉頭忍不住抽了抽，這小孩怎麼軟硬不吃，倔得跟頭驢似的。

　　這樣他要怎麼告訴這位小朋友，其實根本沒有第二選項。

　　荷寧巫：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慕晨曦：我不想成為生育機器。（冷臉）
　　荷寧巫：不是要你成為生育機器啊！（哭喪臉）

　　荷寧巫實在勸說無果，只能帶這位小朋友回暫時客房，「這是你的房間，我們會開會討論，如何處置你。」

　　「不是絕對死刑嗎？」

　　荷寧巫被少年的疑問噎了噎，「你就乖乖待著，小小年紀，別把死不死掛在嘴邊。」

　　女警走後，慕晨曦開始打量房間，這套雅房雖然不大，卻很溫馨，家具配色採用奶茶色，給人留下俏皮感，床很柔軟，就像天上的雲朵一樣。

　　雖然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見藍天上的雲，看著真的很軟，就像眼前的床墊一樣。

　　平時他腦中的知識，都是聽他人描述，多而半是來貿易的陸地人。

　　他抱著被褥，上面有股不知名的芳香，聞著很舒服，搞得腦袋也昏沉沉，經過一天的趕路，他終於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待到外頭披上黑夜，有道低沉的聲音從慕晨曦房門外傳來，那人故意放低音量，慕晨曦迷迷糊糊聽得不真切。

　　「睡著了嗎？」

　　「一定的吧？趕這麼遠的路，是牛也沒有那麼耐操。」

　　「真能行嗎？他驚覺性很高。」

　　「沒問題的，我驗過他的血，契合度百分百。」

　　門被悄悄打開，黑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