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妳唷!真是拿妳沒辦法。』家駒終於笑了。
『是啊,大哥!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你不用太擔心我們。倒是你…… 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囉!』家韻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擔心地問。
『我,怎麼擔心起我來?』家駒有點莫名其妙地表示。
『對啊!當初你和婕媛姐感情那麼好,不會因為她到法國去留學個幾年,就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吧?』家慧也跟著附和。
『嗯!其實,我和她還是有在連絡。聽說她將在今年取得博士學位,預計暑假就會回到台灣。』
『真的嗎?那這麼說,我今年暑假就可以看到婕媛姐囉!』家雯趴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手握著電視的遙控器,一手拿著吃剩的蘋果,開心地說著。
『那太好了,你和婕媛姐又可以再續前緣嚕!』家慧也顯得十分開心。
『到時候,可能是我配不上她了。你看,光是學歷,就差了一截。她是博士,而我只是普通大學的畢業生。婕媛的父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如果不是他們,我們又怎麼會分隔兩地呢?』家駒雖是這樣說,但他的心裡始終只有婕媛一個人,只是礙於現實條件,才會如此洩氣。
當時,在社團有兩對令人稱羨的情侶。一對是利英吉和李有珍,另一對就是陳家駒和江婕媛。
【桃園中正機場外】
『呼!終於回到台灣了。』開口說話的就是當年第二中學的社長利英吉。
英吉在第二中學畢業後,就到奧地利去留學,目前已經取得長號的博士學位。然而,他有件事情仍耿耿於懷,就是獨自一人出國留學。
原本保送出國留學的有兩個名額,一個是他,另一個則是家駒。可惜的是,家駒放棄了這個名額。
五年了,英吉才又踏上這塊熟悉的土地。
他先是和有珍取得聯繫,卻在猶豫該不該打電話給他最好的朋友家駒。
『嘟… 嘟… 』電話持續响著,英吉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
『喂!請問您找誰?』電話的另一頭,是家駒最小的妹妹家雯。
『喔!請問…… 陳家駒在嗎?』
『嗯,不好意思,他剛剛到醫院去了。請問您哪裡找,有什麼事需要我轉告他的嗎?』
『啊!你是家雯,對吧?』英吉總算聽出這聲音。
『對不起,請問您是…… 』
『我是英吉大哥啦!你不記得我了嗎?』
『啊!我聽出來了。你…… 從國外留學回來了嗎?』
『是啊,我剛下飛機,現在人在桃園的中正機場外。對了!你大哥去醫院做什麼?』
『他是去看宏爸啦!可能要很晚才會回來,要不然就是睡在那邊了。』
『那…… 老師的病情…… 有好轉嗎?』
『沒有,這幾年都是這樣,醫療費用又那麼龐大,而且…… 大哥一個人還得兼兩個工作…… 』說著說著,家雯竟哭了起來。
『好,你不要哭。你可以把這幾年發生的事情跟我說嗎?』
由於英吉人在國外,多年來只能靠著通信來得知這邊的消息。家駒怕英吉擔太多心,所以許多事情並未詳細告知。
英吉是個聰明人,也猜到家駒會做這樣的用心。如今,家雯的說法只是更加確定。此時,他心裡覺得很對不起家駒。
家駒在病床旁守護著宏彬老師。其實,這幾年都是如此。白天由宏彬老師的太太在看顧,晚上則交給家駒負責。多年來,從未間斷。不知過了多久,家駒竟趴在一旁睡著了。
『家駒…… 家駒…… 』一個虛弱的聲音將未熟睡的家駒驚醒了。
『是…… 老師,您在叫我嗎?』家駒緩緩地睜開眼睛。他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躺在病床上的宏彬老師正對他說話。
『嗯!你…… 這幾年…… 辛苦了。』聲音還是非常微弱。
『老師,您終於醒了。您真的醒了…… 』一向極為堅強的家駒,眼淚還是禁不住地落下了。
宏彬老師雖然清醒,但身體仍是虛弱,無法說太多的話,和家駒之間保有某種程度的默契,彼此都知道對方想說些什麼。
『家駒…… 你對…… 有興趣嗎?』宏彬老師指著茶几上的書,書名是【指揮手冊】。
『您是說指揮嗎?』家駒拿起茶几上的書。
宏彬老師點點頭。
『這是從縣立圖書館借來的,只是隨便翻翻而已。』
『是嗎,我知道你還是喜歡音樂的,對吧?』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只要您快點好起來,這些都無所謂的。』
這時,兩個人都沉默了。
兩分鐘後,宏彬老師再度開口說話。
『家駒,回答我的問題,你想不想接手第二中學的管樂團?』宏彬老師用很嚴厲的眼神看著家駒。
家駒遲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回答。
『回答我!』這個聲音並不大,卻帶著十分堅決的語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前兩天我有去看縣內的管樂比賽,正如預期地,又是第一中學拿下優等第一。當時,我心裡有種莫名的失落感,經過母校第二中學,本想進去看看,卻又提不起勇氣…… 』家駒低著頭說。
『你只要回答我,想不想接手第二中學的管樂團這個問題就行了。其餘的,我不想多聽。』
『我?老實說,我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接觸管樂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退步了…… 』
『只要你願意就行了。』
『這…… 我一個人恐怕能力有限。更何況您的病尚未痊癒…… 』
『你是在逃避嗎,想用我的病做為逃避的藉口嗎?我知道你對音樂還保有當初的熱誠,而你在這方面的才華,是怎樣也無法掩蓋的。我說了這麼多,就是希望你能成為我的接班人,讓第二中學的管樂團重新回到當年的水準。』
『我…… 』
『你還在猶豫,你想讓我死不瞑目嗎?』宏彬老師的情緒顯得十分激動。
『老師,您別這麼激動,那…… 我該怎麼做呢?』
『嗯!只要你答應,我就放心了。第二中學管樂團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成就,從森祐他們到你們這屆,一共8年。我從事管樂教育有18年的時間,除了森祐,你是我教過的學生中,最傑出的一個。我願意用我未來的生命做賭注,將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你,你願意接受嗎?』
『說真的,我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不曉得該如何做。另外,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呢?』
『你和森祐在音樂上的才華都是出類拔萃的,但他所欠缺的一點,就是愛樂的心。這麼多年來,你為了照顧我,放棄了一切,對音樂的執著卻不曾減少,這就說明我沒有看錯人。』宏彬老師看著家駒,接著告訴他七年前森祐所做的事情。
家駒顯得非常驚訝,這位他在管樂器上的啟蒙老師,竟是使得宏彬老師住院多年的人。
『這…… 怎麼可能,森祐…… 老師,他也是您的學生啊?為什麼…… 』
宏彬老師繼續將林森祐和許孟勳組長之間的陰謀,以及第二中學為什麼不能再比賽的原因,全部告訴家駒。
已經超過凌晨一點,宏彬老師也睡了,病房裡剩下家駒一人還醒著。他仔細想著宏彬老師剛才告訴他的話,想著想著竟徹夜未眠。
剛回到台灣的英吉也好不到哪去,他一樣也是整晚沒睡。這兩位高中時期最好的搭檔,在這一晚都陷入了失眠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