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少主動與人攀談,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憐舟沒想到會從嚴厲的師長口中聽到溫情的關懷,她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麽,只是覺得自己行事終究有些武斷,誤解了對方的心意,為人處世,還有得學。”
這場談話很快結束,憐舟回到學堂,發現毛筆被人折斷,本著以和為貴的心思,暫且忍了下來。
初入女院,汲取書卷上的道理還來不及,她不想惹來多余的麻煩。
見她在位子坐下,宋染低聲道:“崔家乃太子心腹,她們如此肆意妄為,八成有恃無恐。”
朝堂的勢力劃分憐舟絲毫不感興趣,可宋染說的沒錯。很快,她就知道,崔知是仗著誰的勢,敢公然和她撕破臉了。
午後,十一殿下、十五殿下、十七殿下正式成為女院學生。
再次見到崔知,她得意洋洋地站在李十七身後。
“聽說,你在學堂鬧了好大的笑話。”李十七手上握著不離身的軟鞭,負手而立。
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來勢洶洶,憐舟頂著晝景夫人的頭銜,儼然犯了眾怒。
嫉妒如火,李十七眼睛此刻就冒著熊熊焰火。看著她們,看著這些身份貴重的皇家貴胄,憐舟再次感歎,想取而代之做名副其實「晝夫人」的,實在太多了。”景哥哥十五至十九,他所有的光輝事跡本公主都如數家珍,你說景哥哥疼你愛你,卻連他獨創的「明妍體」「白流體」都不知……“十七殿下摸著下巴,輕笑:「莫不是騙人的罷?」十七殿下若有疑惑,大可直接去問阿景。下學了,我該走了。”
“站住!本公主讓你走了嗎?”李十七上前兩步,怒道:“景哥上爛泥,哪能配得上九州第一才貌的景哥哥?我勸你最好識趣讓出這位子——”
“讓出這位子?”理智告訴憐舟要隱忍,要沉默,話到嘴邊她一聲冷笑:“讓出來是給十七殿下坐麼?阿景可不喜歡你這樣蠻橫驕縱之人。”
圍觀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實難料想,平時被崔知欺負隱忍不發的人面對當朝公主言語竟如此無狀?
李十七登時變了臉色:“你放肆!”
憐舟心想,人當真是不能慣的,她被阿景寵著慣著,面對李十七的挑釁,連一時忍耐都做不到了。她驀地生出一種念想,想早點回府,不願再見面前一張張氣急羞憤的嘴臉。
她要走,哪有那麽容易?
好在此時,象征世家主的車駕及時從不遠處駛來。
車廂之內,晝景揉揉臉,揉碎那點子小惆悵,她該怎麽讓舟舟明白,她沒有戲耍玩弄的意思呢?
“家主,書院到了。”
李十七匆忙將軟鞭丟給崔知,眼見崔知藏好鞭子,她心下讚賞,隔著一段距離小跑著迎向某人。
“景哥哥!”
晝景俏臉微變,笑意凝滯,越過她看向不遠處的儒服少女。
“舟舟!”
聲音裡的欣喜騙不了人,且不說被無視的十七殿下是何感受,無人留意的地方,十五殿下眼底掀起陰沉可怖的風暴,看向憐舟,冰冷中帶著刻骨的嫉恨。
背脊倏爾攀爬的涼意令憐舟駐足回頭。
“怎麽了?”
“無事……”她為晨時說的那番話感到羞愧,或許那些人說的也沒錯,她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晝景,人有多面,她引以為知己的某人,是否還藏著不為外人道的隱秘?
“景哥哥?”
“阿景哥哥……”
李十七和李十五先後開口,周圍有著不少下學的世家女,晝景感到深深的厭煩,不曾多說,帶著憐舟上了馬車。
揚長而去……
今日這陣仗她看了少一半,晝景雙眸閉合,皇家這幾位公主,任性慣了,霸道慣了,偏執慣了,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思及崔家女郎見到自己時隱約心虛的神情,她心想,舟舟八成被人欺負了。
“傻姑娘……”她小聲嘀咕。
先是懷疑她用心不純,懷疑她的喜歡太輕薄,後又害怕栽進美色深坑無法自拔而受傷,身在書院,被世家女欺負了也不知找她來做靠山,常言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舟舟也太不會「哭」了。
車廂寬敞,憐舟耳力極好自然沒錯過那聲類似嘀咕的輕哼,是她傻嗎?她無奈地笑了笑。
“笑什麽?”晝景眸子揚起亮光,好整以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