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無人與男兒爭競,少有人爭競,才積蓄了越來越多自大傲慢的土壤。
阿景稱之為世間第一等人都不為過,然而像她那樣無雙無瑕的人,也要披著男子的外殼才能繼承家業。
為何女子向上的路走得舉步維艱?
因為走的人太少了。
有沈譽在先,憐舟做不了第一個,可她願做其中一個。
只要活著,沒人能阻攔她求學路上邁開的步伐,即便阿景,也不能。
有幸的是,她內心篤然,阿景壞是壞了點,但她會永遠支持她、理解她,她是她的後盾,是她一身疲憊不管多遠都要奔赴的家。
憐舟在書院心無旁騖求學,回府後晝景懶洋洋踏進書房,著手處理書案積成小山的折子。不僅要輔佐陛下料理朝政,還要忙碌名下豐厚的產業。
雜七雜八的事不少,身居高位總有擺脫不了的負擔。
一個時辰後,她落筆飲茶。另一隻手漫不經心翻開同僚、世家主、好友邀約的帖子。
她歎了口氣:“最近隻想陪著舟舟啊。”
婦人笑她:“那就拋開所有去玩,陪伴伴侶,是比朝政、俗務更重要的大事。”
朝廷文武百官,陛下總能找到合適的人交托,可這一生的伴侶,萬萬不可有半點虧負。
也難怪晝景會被養成隨性散漫的性子。婦人考
慮問題,永遠會從她開心、舒適、幸福的角度出發。在她看來,阿景已經足夠優秀了,她做的夠多。
接管家業、輔佐君王,為人子、為人臣,每一件需要她做好的,她都做得出類拔萃、無可挑剔。
這樣的人,理當有任性的資格。
受她「慫恿」,晝景大手一揮,吩咐管家:“一月之內,諸如此類的帖子無需往本家主面前送了。”
管家垂手應是。
所有的事處理好,她面上堆起笑:“花姨,我去找舟舟。家交給你了。”
晝景拎著食盒守在女院門口。
女院禁止男子入內,上次青玉道長來,還是十五殿下親自領進門。披著男子的殼,就要守書院的規矩。好在等了沒多久,一身儒服的少女雀躍著、矜持著、朝她含羞走來。
憐舟沒想過她能來。
書院男女有多推崇晝景她是知道的,這樣的人走在街上都少不了被熱情的女郎送絹花、手帕、香囊、木瓜。
八月中下旬,午時,太陽高高掛,憐舟掏出帕子為她擦淨額頭、鬢角的汗,接過食盒,笑問:“你怎麽來了?”
周圍來來往往,世家貴女上趕著「偶遇」,煩不勝煩,唯恐將十一殿下、十七殿下引來,晝景牽著她的手:“去別處說罷。”
秋水涼亭……
飯菜擺好,晝景在她對面坐下,懶洋洋地:“想你了就來了。喜歡嗎?”
這份突然出現的驚喜。
憐舟捏著長筷,秉持食不言的規矩,點點頭,眼睛彌漫喜悅迷人的光。
為能和她多說兩句話,憐舟斯文迅速地解決了中飯,害羞地擦了擦唇邊不小心沾染的油水,和她分享小半日的所得。
晝景聽得津津有味,時而做出精準有效的指點,不出意外的發現,她的舟舟看她的目光越發火熱。
她慵懶地趴在石桌,下巴枕在手背:“舟舟……”
“嗯?”
“想親一親舟舟。”
直白、熱情、偶爾不知羞恥、愛欺負人。這是憐舟表明心意後對某人的全新認知。
她甚至開始懷疑初識時這人冷淡寡欲的氣質是否僅存在於她的幻想。
晝景耐著性子等她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