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溫暖的小窩,長發如瀑散落,耳尖紅得要滴血,一身白色織錦裡衣,裹著無上美色,不自知地低了頭,果不其然在低頭的瞬間感受到胸口熨帖的溫暖。
感受到通靈玉的存在,自然也忘不了某人存的那些壞心思,她紅著臉抱著錦被,上半身遮得嚴嚴實實,羞瞪:“你、你轉過頭去!”
退回兩個月前她防備心未散,皆是和衣而睡。及至後來晝景給足了她安全感、信任感,再就寢時,方曉得解衣,如今敞?露心扉,有了不同以往的親密關系,清楚這人清直表象背後不知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流氓手段,憐舟呼吸一滯,小聲道:“你別鬧了……”
讓她好好起床不想嗎?
晝景眸子笑意搖晃,綴著碎芒,乖乖背過身。
憐舟掀開被衾赤腳小跑著拿了衣裙躲進浴室,身後,晝景輕聲道:“不準摘……”
她揪著胸前衣襟,忍無可忍,漲?紅了臉:“你好流氓!”
裹著被子探出小腦袋的晝家主眯了豔麗的鳳眼:“舟舟,是我的妻嘛。”語調綿綿,情意也綿綿。
人生頭一次墜入愛河的少女哪是狐妖的對手,潰不成軍,跌跌撞撞入了浴室,胸口起伏,小巧的通靈玉輕微撞過玉山紅梅,梅尖輕顫,似調戲,似安撫,憐舟身子下蹲抱膝平複,眼圈紅紅,惱極、羞極,下唇咬緊,半晌才松開,聲音細弱隱了一絲哭腔:“討厭你……”
被討厭的某人枕著手臂躺回床榻,眸子閉合,像在睡回籠覺。
須臾,她唇角微揚。
從胸口撈出她愛極了的小玩意。
是了,這種步步侵佔,掠奪身心的行為,才更加符合她的本性嘛。
狐妖,有幾個不壞的?
佔了一個妖字,又和狐狸掛鉤,哪能
指望她和世間著書論道的聖賢一般,聖賢且有七情六欲,只是太會裝了。
晝景眸子睜開,以往清心寡欲,那是心中無欲,有了舟舟就不一樣了,舟舟能激發她身上全部的熱情。
通靈玉小心翼翼被放在唇邊,唇瓣輕貼,她忽而燦笑:“乖啦,喜歡你,才想著欺負你呀。別惱了……”
通靈玉認主,乃一對,通靈之物,旁人不可開。憐舟三番五次被她哄,到了去往書院的時辰,坐在車廂內紅著眼睛摸著玉佩穗子玩,不理會某人討好的目光。
晝景自得其樂。
和舟舟談情說愛,果然是世間最有趣的樂事了。
不理她,能看見她,她也快活。
“我進書院了。”憐舟咬唇看她。
“進去罷,下學我來接你。”
她「嗯」了聲,再次看了晝景一眼,眼神羞怯地走開。
沉淪情網、被接連撩撥蠱?惑的少女,好在她還是一個志存高遠,有遠大抱負,很容易沉迷學海的、讀書的好苗子。
坐在學堂,聽沈院長侃侃而談講述古今道理,心神很快收斂,哪怕靈玉貼合肌膚,偶爾被胸前起伏微微撥弄,憐舟神情不變,專注、認真,透著稍許清冷。
背脊永遠直挺,悟性之強,學習進度比沈端預想的還要快。
其中不乏有某位狐狸家主掏心掏肺地教導,最根本的原因卻是憐舟有一顆閃閃發光的好學之心。
沒人能阻擋她實現她的人生理想、抱負。要做令所有人都歎服無話可說的儒者,讓女子有朝一日能坦然驕傲地面對這世道,不僅僅止於壓男子一頭,求學問道,求一個世間女子皆可與男子享有同等讀書的權利,在男尊女卑的森嚴法度下問一個何為公道。
世家子女生下來受詩書熏陶,更多的人一輩子都不曾觸碰到泛黃的書卷。這也是沈譽為何據理力爭要在白鶴書院開辦女院的緣由。世家貴女讀書、進學,比貧寒人容易許多。
憑什麽女子就不能讀書呢?
這是憐舟幼時埋在心裡的結。
憑什麽連爹爹那樣秉性溫和的書生都會認為女子讀書無用?
世上早已有沈前輩那樣功成名就的女儒,然而當年白鶴書院開放女院的事仍舊是今日坊間的談資,每當說起,免不了一句輕慢嘲諷。
大周有沈譽為女子求學開路,可她臨死,夙願才剛開了一個頭。
在憐舟看來,歷史的長河湧現太多大有能耐的女子,上位者懼怕女子掌權,像養金絲雀一般養著世家貴女,即便深宮裡的公主殿下不也是如此?
沒多少人真的甘心樂意在學海一道與男子一爭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