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景半睡半醒,指節按壓在發脹的太陽穴,擰著眉,眼睛尚未睜開,懶懶哼唧一聲:“渴……”
憐舟一怔,抬手掀開薄被,掩好裡衣忙為她起身沏茶倒水。
微燥的唇觸碰白玉杯沿,晝景半倚在少女窄肩,小飲一口,悠悠然然地,神魂像是醒了過來。
衣領微微敞著,露出瘦削的鎖骨,憐舟眼觀鼻鼻觀心,好奇阿景那般誘人的身段是如何藏起來的。
飲了茶水,晝景這才意識到自己就差躺到舟舟懷裡,她輕聲一笑,嗓音帶著晨起的朦朧沙啞:“舟舟,你怎麽衣衫不整的啊。”
說衣衫不整委實存了戲弄人的心思,少女一身裡衣穿得規規整整,衣領沒能泄出一絲嬌豔風情,衣袖含香,發絲微微凌亂,卻不失其與眾不同的美感。
人醒了就開始不老實,憐舟被她言語逗弄得紅了臉,一下子退得遠遠地,恨不能捂住某人亂瞟的眼睛,羞憤道:“你不要看!”
非禮勿言,非禮勿視。沒見過你這麽愛欺負人的!
“舟舟,我嗓子疼,還渴。”晝景委屈巴巴認慫,一套苦肉計使得爐火純青。
憐舟不肯再上當:“你自己倒。”
晝景等了等,沒等來舟舟姑娘心軟妥協,遂歎了口氣,掀了錦被。
長腿落地,赤足踩在鋪了羊毛毯子,一對玉足,若有若無勾了憐舟的眼,她俏臉發燙,心裡暗罵了一聲狐狸精。
“你、你還是好生呆著罷。”壓著內心竄上來的羞恥,蓮步輕移,走到桌邊為某人續了杯茶,不忘囑咐一聲:“慢點喝……”
小算計得逞,晝景眼睛笑眯眯地眯成一條線:“多謝舟舟。”
憐舟最後看她一眼,視線卻是落在某人飲茶時吞咽聳?動的喉嚨,唇瓣發乾,隻覺得自己也跟著渴了。匆匆抱著衣裙拐去浴室,像是身後追著洪水猛獸。
洪水猛獸?景:真可愛。
休假日,不用去書院,憐舟度日如年。偏偏惹她在意、牽動她心弦的人賞花逗鳥,下棋飲茶,貓都抱了三回,也沒開口和她提契約一事。
心懸在半空,怕她提,又惱她乾脆像是忘了這回事。
姻緣司的大門朝南開,萬一阿景真的領她去呢?她煩惱咬唇,契約如今貼身放在衣兜,燙手山芋般。
當初為了取得她的信任讓這場交易變得萬無一失,晝景不僅在姻緣司定下不可更改的契書,更在私下裡與她簽訂一份蓋著世家主印章的契書。兩份保障,促成三月的假夫妻。
真真假假,憐舟眸子輕晃。
就在她鼓起勇氣要問個明白的當口,晝景提著鳥籠
子出門了。
招呼都不打一聲。
春花秋月看著夫人逐漸沉下來的臉色,心裡感歎家主太會撩人,也太會磨人。非要把人磨得心裡眼裡全是她,無時無刻不惦念著,方肯罷休。
憐舟眸子裡的光慢慢暗淡下來。
有種難以啟齒的羞恥衝撞著她的心,讓她坐在這裡,如坐針氈——她是以什麽理由到此刻還要住在這座高門大院呢?
她不相信阿景真的忘了。
凡事總要有個說法,想要她留下來,想和她假戲真做,倒是說啊!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像是她這個人,想親了就親,想調戲了就調戲,肆意妄為,簡直可惡。
難堪的滋味在心尖泛開,她眼眶微紅:“喊書先生來,把三個月來的帳結一下罷。”
“結帳?”春花瞪大了眼:“夫人這是?”
憐舟抿唇:“你知道我不是你們的夫人的。約定的日子到了,該準備走了。”
秋月溜出去將此事匯報給婦人,婦人歎道:“阿景也真是。”笑了笑,說不出一聲苛責。
狐妖最開始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喜歡折磨逗弄,看對方患得患失輾轉反側,看她為愛失魂落魄。這也是一種掠奪。情意上的掠奪。
狡猾、肆意,根植在狐妖的天性,生而有之。過了初初動心躁動的階段也就好了。
“你去告訴家主,其他的不要多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