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把人留下,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她的心情有一刹那的失落,思及晝景出門前說的話,她或多或少猜到一些,又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想著那人語氣裡若有若無的幽怨,她站起身,默默關好窗子。
走出房門,晝景吩咐道:“晚膳往後挪兩個時辰,無事不準攪擾。”
下人領命,修建花枝的放下了手上的大剪刀,負責澆花的仆人停下了手上的事,不過須臾,紛紛退出庭院。
一片寂靜……
晝景站在台階深吸一口氣,轉身回房,發現之前敞開的窗子都被關得嚴嚴實實,倏地笑了。
她想:舟舟真是再聰明不過的女子。
“沒人來攪擾我們了。”她取了頭上玉冠,摘了用作束發的白梅簪。白梅簪落地三寸,結界開啟,這是屬於她們的自由天地。
她道:“舟舟,把畫冊拿出來罷。讓我看看你學得如何。”
憐舟羞得不能自已,軟著腿又將那物什拿出。
裹在外面的錦緞被掀開,冊子被翻到憐舟眼熟的那一頁,便聽她的意中人道:“紙上得來終覺淺,舟舟,我來教你。”
象征尊貴權勢的紫金朝服被她不客氣地擲在地上。三千長發披散開,她隨手指著那一頁,眸光睥睨,又撩人至極:“舟舟,取悅我。”
嗓音微啞……
姿容秀美的少女呆呆瞧著眼前這一切,水霧般的眸子波瀾蕩漾,她溫柔凝視晝景雪白的裡衣,視線流連在她細膩的肌膚,柔柔地應了聲「嗯」。
終究,為她折了身段。
青澀、生疏,耐著性子討好。像阿景為她做過的那樣。
攤開的畫冊無辜地躺在那,也只有起初被瞥上兩眼,漸漸地被冷落。
少女彎下的脊背,柔弱似春風搖曳的柳枝。長發鋪滿肩膀,嬌唇豔麗,沾了不屬於人間的芳菲色。
正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得知此事……要、躬、行啊。
是夜。
春風動,夜雨敲窗。
雨水淅瀝瀝沿著屋簷緩緩淌下,空氣泛起陣陣泥土的芬芳。
李十七住在皇后寢宮,提筆蘸墨挖空了心思在寫給沈端準備的情詩。
新帝來時她不曉得,是以根本沒看到李乘偲擔憂糾結的神色。
皇后有了身孕出行都有宮婢小心伺候,眼下夫妻二人都為了殿中那人發愁,新帝再三歎氣,拉著皇后的手,小心走開:“阿語,我該如何呢?”
他觀察了幾日,皇妹哪怕宿在深宮,心裡頭想的也是宮外那人。當真如家主所說,管得住身,管不住心。
白日晝景一番話嚇得他不敢貿然動手,思來想去,竟覺兩難。
皇后憐惜地撫摸他皺起的眉:“別擔心了,十七不是小孩子了。”
這話當兄長的不愛聽,李乘偲哼了聲:“若真長大了,哪會要朕這般操心?”
“可陛下不還是疼十七嗎?”若是不是打心眼裡疼這個皇妹,身為帝王,豈會被這樣一道賜婚聖旨就能解決的事難住。
面對妻子年輕的容顏,他不再稱「朕」,改口道:“我和家主談了一番。家主句句維護十七,又句句戳在我心坎要我舉棋不定,瞻前顧後。你說,那沈端有什麽好?”
沈院長……很好啊。”
僅見過沈端一面,皇后便對此人印象上佳。
連她都誇沈端好,李乘偲心裡起了醋意:“再好,那也是女人。給不了十七子嗣,給不了她受人祝福的一生。”
“我看十七很開心。”
李乘偲被堵得啞口無言。是啊,十七開心,十七厭惡筆墨文章的人都肯為了沈端寫情書,沈端教得她的確很好,可正因為好,犯了帝王的忌諱。
“我還得再想想。”
“還想什麽?”皇后知道他性子裡的優柔寡斷,溫聲催促:“進去和十七談談罷,早晚要有這一回,你不問問她,就擅自做決定,饒是長兄如父,你也不願十七將來心生怨恨罷?”
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