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青沒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啊,你怎麽知道。
潤生沒吭聲,他換了鞋,徑自走進鬱青的房間,發現了桌子上小小的果醬瓶,拿起來看了看:就這個?好吃麽?
二毛的臉色很平靜,但鬱青覺得他是在不高興的。潤生有雙老是似笑似嗔的眼睛,加上和徐晶晶相似的薄唇天生上翹,讓人不容易分辨出他的喜怒來。但鬱青認得他這麽多年,對他的情緒多少能有個大致的判斷。
潤生不怎麽喜歡黃依娜,這個鬱青是知道的,但他卻不會因為這事對二毛有什麽意見:嗯,很好吃的,我給大家都留了,你也有。
潤生放下了果醬:我不愛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鬱青有點兒失望:但是這個真的挺好吃的,很香。我和表姐去山上摘的,花了好幾天呢。
潤生挑剔地看著:那行吧。你給我包起來,就拿這個包,這份歸我了。
鬱青困惑地看著那塊過於鮮豔的碎花布,突然福至心靈:你為什麽想要和黃依娜一樣的?
潤生不太自在地轉開了目光:誰要和她一樣的了。他悶聲道:見色忘友。
鬱青好像明白了什麽,他解釋道:本來就是大家都有的呀,我正打算今天給你們一人一瓶送過去呢。
潤生尖銳道:那別的女生也有麽?
鬱青愣了愣,臉紅了:沒有。沒有那麽多給大家都分到。
潤生輕哼一聲:那你現在要去給她送麽?要我陪你麽?
鬱青這下開心起來。潤生雖然不喜歡黃依娜,但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真的麽?那太好了,你等一下,我梳梳頭。
作為一個發量驚人,頭髮又卷到不能更卷的羊毛卷兒,鬱青每次梳頭花的時間都快要趕上他姐編辮子了——因為他的頭髮雖然看起來很短,拉直了卻是長長一根,又長得過於自由奔放,想讓自己看上去整整齊齊,是要花點時間的。
鬱青在鏡子前認真又小心地梳頭,結果後腦杓還是有一塊兒怎麽都梳不開。潤生本來在鏡子後頭抱著手臂盯著他看,見他半天都弄不好,走了過來:我有辦法。
鬱青老實道:你肯定也梳不開。
潤生皺著眉揪了揪那塊纏在一起的發球,突然從筆筒裡抽出剪刀:用這個。
還沒等鬱青說話,他就伸手把那團頭髮哢嚓一聲剪下來了:好了,這不就能梳開了麽。
鬱青驚呆了。他伸手去摸,發現那裡少了好大一塊頭髮,想扭頭看看自己腦袋後頭,又看不到。於是沮喪道:你把我剪禿了!
潤生理所當然道:但你現在頭髮可以梳開了啊。
鬱青氣鼓鼓道:可是我禿了啊!他拚命把旁邊的頭髮往那塊梳,弄了半天,才覺得稍微好了點兒。
抬頭一看時間,他趕忙放下梳子:快走快走,要來不及了!
他匆匆又翻出了一塊方布,拿了瓶果醬包起來,拽著潤生出了門。
下樓的時候,他聽見了潤生歎氣的聲音。
兩個男孩子在百貨大樓附近的街角探頭探腦。黃依娜很快提著小飯兜出現了。鬱青看見她,不知道為什麽又不好意思起來,遲遲不敢走過去。
潤生沒好氣道:你到底去不去。
鬱青隻好慢吞吞地從街角走出去,叫住了黃依娜。
黃依娜看見鬱青很高興,收禮物也大大方方,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樣子。兩個人小小地聊了一會兒,她笑盈盈道:我要去給我媽送飯了。
鬱青紅著臉,說,那你快去,我不耽誤你了。說完掉頭就跑。
跑了沒兩步,忽然被叫住了:誒,你腦袋後面怎麽禿了一塊兒?
鬱青伸手摸了摸,感覺丟臉極了。
黃依娜捂嘴偷笑:是不小心剪壞了吧?要麽,你乾脆把頭髮剃了吧,不然再接著長,那裡也還是少一塊呀。
鬱青說謝謝你,我回去就剪,說完轉身跑了。
直到跑了很遠,他才撫著胸口停了下來。抬頭一看,潤生卻帶著自行車不見了。
鬱青找了一大圈兒,才在小巷子裡找到了潤生。他靠在牆上,正皺著眉頭啜果醬吃。一瓶果醬,已經被他吃下去了一塊兒。
鬱青嚇了一跳:不能這麽吃!會齁死的!
潤生沒好氣道:你管我怎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