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杆兒沒精打采道:我看那四個女生好像都喜歡二毛。唉,浪費資源。
潤生冷淡道:跟你說了多少回,別叫我二毛。再說她們喜歡誰和我有什麽關系?
和你是沒關系,和豆豆有關系吧。二胖很理智道:豆豆,你說,你是不是喜歡黃依娜?我看你偷偷去買髮夾了,是不是想送人家東西?她快過生日了吧?
鬱青的臉紅了:別瞎說,那是給我姐買的……
潤生本來懶懶地靠在樹上,聽了這話,身子直了起來:你給黃依娜買東西了?
鬱青不能理解他為什麽把薄薄的嘴唇抿得那麽緊。他誠實道:沒有呢。
那就是打算買了?麻杆兒湊了過來,語氣酸溜溜的:你不會是想和人家耍朋友吧?
鬱青臉漲紅了:都說了沒有那回事,你們可別瞎說,讓人傳出去,對她多不好。我連她生日是什麽時候都不知道。髮夾是給我姐買的,她要過生日了。
說起鬱芬,二胖不自在起來:你姐什麽時候回來啊,不是都放暑假了麽?
鬱青搖頭:大學暑假和咱們不一樣。
二胖湊過來,有點兒賤兮兮又有點兒討好道:那她現在有對象了麽?
鬱青立刻道:不許你打我姐的主意!
二胖趕緊否認:我可沒那個意思啊,你別瞎想。你姐就一母老虎,我家老虎已經夠多了……話沒說完,就被鬱青舉起小拳頭威脅了。
麻杆兒幽幽道:黃依娜其實長得比鬱芬姐差遠了。
幾個少年心思各異,一時無話,只有夏風幽幽穿過老丁香樹的枝葉,輕輕作響。
二胖不知道哪根筋短路了,感歎了一聲:但最漂亮的其實是潤生媽吧,好像根本就不會老一樣。我媽老說周姨也好看,可是周姨從來都不打扮。
鬱青有些悵然:我媽忙嘛。
潤生默不作聲在鬱青身邊坐下,把鬱青手裡的鋼筆拿了過來,開始寫作業。
二胖想起了什麽,試探著對潤生道:誒,有個事兒。我爸說現在上面又要嚴打了。
潤生淡漠道:你想說什麽就說,不用拐彎抹角的。
二胖似乎有點兒不知道怎麽開口:就……有人因為作風的事兒,被抓起來了……你爸媽到底離沒離婚呢?
高建平前陣子老來潤生家,院子裡的人嘴上不說,其實都看在眼裡。
潤生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口氣:誰管他們,愛離不離。我媽出差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話題就此中止。二胖頗滄桑地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鬱青的暑假過得和往年大同小異。周蕙送他去自己姐姐那裡住了小半個月。消夏不過是順路,捎東西才是要緊事。城裡有的許多東西,那邊買不到;那邊的東西,城裡也買不到。鬱青大包小裹地帶著周蕙積攢下來的各種憑票供應的日用品過去,再背著土豆粉條,黑木耳和黑加侖果醬回來。黑加侖是鬱青和表姐花了好幾天時間去山上摘的。果醬做好,鬱青也該回家了。
許多後來在超市裡能隨手買到的東西,那時候對普通人家來說都是珍貴又稀罕的。黑加侖果醬又香又甜,顆粒狀的小漿果在嘴裡咬開,那種特殊的香味能在口中停留很久。抹一點點在饅頭或者烙餅上,哪怕不就菜也是一頓飯了。
背回來的幾十瓶果醬,不全是鬱青自己家裡吃。這裡送一點,那裡送一點,都是人情。除了要分給小夥伴的,鬱青今年還悄悄多留了一瓶。
黃依娜的媽媽在百貨大樓賣布料,她暑假時中午會去給媽媽送飯。鬱青早就想好,等從姨媽那裡回來,要送一瓶果醬給她。
他從奶奶的布包裡拿了塊花布,把小小的果醬瓶端端正正包起來,還在裡面塞了張祝福的字條。後來想想不太好意思,又把字條拿掉了。
鬱青正在屋子裡仔細研究果醬瓶的包法,門被敲響了。他跑過去開門,潤生轉著鑰匙扣站在門外:去江邊騎車,走不走?
鬱青詫異道:你今天不用上鋼琴課了麽?
潤生有些不開心地看著他:比賽比完了啊,之前不是和你說了麽。而且你都沒來看。
鬱青歉意道:那會兒我在姨媽家嘛。我知道你比賽結束了,但不是每周還要上鋼琴課麽。
潤生神色黯然了些:要換老師,最近不去了。
鬱青不解道:為什麽啊?以前的老師不是好好的麽?
潤生嘖了一聲:我媽說了算,我怎麽知道。你去不去騎車?
鬱青點頭道:去,但我要先去送個東西。他突然害羞起來:別告訴二胖他們。你先進來。
潤生警覺道:送什麽東西?給黃依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