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的槍很快被卸下,連同口袋裡的消音器子彈。
薑昀祺將手裡的一枚子彈夾在指縫,微微蜷起。
“走吧!”
後背心被人用力一搡,雨水混合汗水淌進眼眶,薑昀祺使勁眨了眨眼睛。
跟著一聲輕蔑鼻音,稍低:“死到臨頭了……”
雨水鋪天蓋地,眼前沒有絲毫光線。
薑昀祺閉上眼仔細辨認腳步,應該是五個人。那個說話的,現在就走在他身旁,方向還是朝著湖面,他們可能要去船上。
幾秒後,阿隨叫了聲薑昀祺。
薑昀祺知道他這一聲意思。
如果章政銘安排的人就在附近——那也不會救他們。他們不是此次行動的重點,他們只是誘餌,或者說帶路人更恰當,薑正河才是重中之重。
“跟他們走。”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嘲諷,比先前聲音還要大些,似乎覺得眼下薑昀祺一舉一動特別可笑。
兩人剛上船,轟隆幾聲巨響,船身立即開動,朝著雨汽彌漫水面鼎沸的湖心疾馳。
薑昀祺默默計算時間,半刻剛過,薑昀祺發現,他們不是去湖心,而是去湖對岸。
又是小半刻鍾,轟隆作響的船聲漸歇,那五人拖著他們兩個下船。阿隨暈船,在船上一直沒吐,下了船,腳踩實地,只聽一聲撕心裂肺嘔吐——
先前嗤笑又嘲諷的人嫌棄聲大了許多,“滾一邊去!”
阿隨似乎找到了解恨的方法,薑昀祺能夠感覺阿隨後面的表演成分……但阿隨沒能吐盡興。因為後來有人拿槍指著他脖子,問吐夠了沒。
又走了十幾分鍾。
全身濕透的薑昀祺磨了磨腳下,砂石和泥土,坑坑窪窪。四周雨聲不像先前那樣如灌如注,有了劈裡啪啦的擊打節奏。
他們應該走在一條類似平安駕校後的荒林道上。
“停下。”年輕的聲音吩咐。
等了幾分鍾,薑昀祺只聽得到嘈亂雨聲和來回走動踩在泥濘濕土裡的腳步聲。
有車子往這裡開。
一輛、兩輛,三輛……五輛。
在最後一輛車停下之前,前面幾輛已經停穩下了好幾個人,每一個都配著槍,往四處走去。
薑昀祺側耳聽到槍栓快速抽動發出的兩下撞擊聲,都帶著消音器。
有人朝自己走來。下一秒,呼啦一下,眼前驟明。
薑正河站在幾米外的第五輛車前,打著傘,面無表情注視薑昀祺。
薑昀祺回視薑正河,余光裡將所有人一一掠過,沒有魏叔。
那今天就是交貨的日子。不出意外,魏叔是去拿貨了。
“本來想著讓奧仔半路就把你倆解決了,但動靜太大”,薑正河冷眼盯著薑昀祺,慢慢道:“你小子又聰明,我不能在今天冒這個險。”
薑昀祺沒說話,手心濕滑,只有用力抵著子彈才能死死握住。
“不過我還是有那麽點好奇,你居然肯為章政銘賣命,他那個人……”薑正河笑容詭譎,偏了下頭,視線微微上揚,“裴轍不可能允許——還是你已經殺了裴轍?章政銘讓你贖個罪?也不會啊……你小子幾次三番栽在他身上……”
阿隨臉色慘白,他是真的怕薑正河。
薑正河嘴裡默念越來越低,似乎真的陷入了話裡最後的思考。
隔著重重雨幕,薑昀祺一字一頓清清楚楚道:“我沒有殺裴轍。我不會殺他。你早就知道。我這次來,是章政銘得到情報,知道你們今天晚上要交貨,而且缺人。他想讓我冒充已經殺了裴轍回到你身邊,充當你的助手,然後裡應外合,抓捕你——”
“薑昀祺!”
阿隨臉色已經不是慘白可以形容的了,他難以置信看著將一切和盤托出的薑昀祺,渾身篩糠似的抖,震驚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