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昀祺一開始不是很睡得著。
腦子裡翻滾著那句“怕你不喜歡我”,擔心來擔心去,擔心裴轍察覺出萬分之一,又隱隱抱著一點微弱的遐想。
腦神經過分活躍,這麽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時候,薑昀祺做夢了。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間空蕩蕩的破舊房子裡,外面是日暮光景,傾斜的日光在泛黃剝落的牆壁上打下薄薄一層。走幾步能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薑昀祺四處看了會,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忽然,遠處暗影裡有一個人背朝他站著,隻一眼,薑昀祺就無比欣喜,他忘卻所有,朝那人背影一心一意跑去。
“裴哥!”
那人轉過了身。
下一秒,薑昀祺驚恐尖叫,嚇得後退,小腿猝然失力,一下跪倒在地。
眼前的裴轍渾身是血,胸前赫然插著一把刀!
血在淌,一直淌,怎麽都淌不盡似的,一路淌到薑昀祺手邊,滾燙潮濕,是裴轍的血。
薑昀祺渾身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就下來了,心臟像是被人狠狠一拳砸碎,碎得不成樣子。
薑昀祺低頭哭得不能自已,胸口一陣痙攣抽痛,眼前一片模糊,薑昀祺啞聲哭喊:“裴哥裴哥裴哥……”
“裴哥你怎麽了——”
突然,撐在地上滿手鮮血的手心觸摸到什麽。
薑昀祺抽噎著低頭去看——
是匕首。
陡然間,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薑昀祺嚇得一動不動。
他怔怔盯著自己手心,嗓子口是急劇屏息帶來的尖銳刺痛。
薑昀祺僵硬抬頭,傻了似的,滿臉淚痕。
刺入裴轍胸前的那把匕首不見了。
就握在他手裡——
“裴哥!”
薑昀祺劇烈咳嗽,喘得很急,睜開眼全是黑暗,看不到底的黑暗——
“嗚……裴哥……”
薑昀祺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害怕過。
薑昀祺一遍遍叫著裴轍。
有人開門進來了。
“昀祺?”
薑昀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分不清是夢裡還是現實,他直接朝向他走來的人影伸出手,“嗚嗚……裴哥……”
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四年來,薑昀祺沒有做過一個噩夢,更別說是這樣慘烈的噩夢。
裴轍就著薑昀祺伸手姿勢,摟人進懷。
門外宋姨聽到聲響也急急跟進來,“怎麽了這是?這麽喘!犯病了?體檢不還好好的?”
裴轍皺眉,伸手一摸,睡衣都汗透了。乾脆把人從被窩撈出來坐自己懷裡,裴轍輕拍薑昀祺後背,對宋姨道:“沒事,做夢了。”
薑昀祺嗚咽著摟住裴轍,盡全力把自己往裴轍懷裡縮。
宋姨去摸薑昀祺額頭,全是冷汗,“待會擦擦汗換身衣服,這樣非得感冒”。
裴轍點頭,“我來吧”。
洗澡的時候神志才有些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