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昀祺打著哭嗝,迷迷瞪瞪睜眼望裴轍,眼裡全是血絲。
水溫稍高,薑昀祺臉全紅了。
“還好嗎?”透過水霧,裴轍靠近凝視薑昀祺,嗓音低柔。
薑昀祺說不出話。
夢裡的場景他這輩子都難以承受。巨大的恐懼伴隨著無法消抹的悲慟,如影隨形,好像真實發生過一樣。
薑昀祺很害怕,下意識又去看自己的手,確認手裡什麽都沒有。
薑昀祺手腕抖得厲害。
“怎麽了?”裴轍伸手握住薑昀祺發抖的手腕。
薑昀祺靈魂出竅一樣盯著裴轍握住自己的手背,不抖了,但還是不說話,過了會,眼淚又一滴滴往下掉。
掉在裴轍手背。比什麽都要燙。
裴轍歎息,另一隻手撫摸薑昀祺頭髮,細致安穩:“昀祺,不要怕。”
“裴哥在。”
三個字像是刺激到了最初的那根神經,薑昀祺抬頭,眼眶裡全是淚,眼睛又紅了些,張口嘶啞:“裴哥……”
眼前的平和似乎是假的。
在最脈脈的溫情下,流淌著不為人知的最炙熱的毒漿。
“我在。”裴轍沒有猶豫地應他。
“裴哥……”
裴轍把人抱起來,拿過一旁浴巾將濕淋淋的薑昀祺從頭裹到腳,“裴哥在,不怕”。
重又靠在裴轍懷裡的薑昀祺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一遍遍念著裴轍的名字。裴轍也一遍遍回他,擦乾淨,又換了乾燥的浴巾,裴轍把人抱回臥室。
薑昀祺摟著裴轍脖子不撒手,裴轍也由他,拉過被子給人蓋好。
驀地,薑昀祺不動了,倏忽間就連氣息都微弱下來。
裴轍低頭去看薑昀祺。
之前解開扣子的襯衣這會被蹭得往下,露出左胸口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薑昀祺一眨不眨,死死盯著裴轍胸口刀疤,神情有片刻的絕望。
眼淚再次積聚,這回順著蒼白臉頰冰涼淌下。
薑昀祺魔怔了一樣喃喃,不成調的嗓音:“誰乾的……誰乾的……我要殺了他——”眼裡紅得幾乎滴血。
眼前忽然一暗。
裴轍伸手捂住薑昀祺眼睛,嗓音就在耳邊,氣息驟然貼近。
“裴哥沒事。”
“昀祺,閉上眼睛。”
整個人像是刹那跌落浩瀚深海,漫天海水靜謐包裹,能夠席卷一切、鎮壓所有驚濤駭浪的千鈞之力,到了眼前,只剩溫柔的撫摸。
睫毛在手心細細顫動,薑昀祺呼吸漸漸平穩。
不知道過去多久。
裴依然捂著薑昀祺眼睛。
“裴哥……”
“嗯。”
“不要走。”
“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