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門之後,是依然傾盡人城、但殘缺破敗的花辭樹。
他端坐在那裡,只不過,這一次他身後守護著的不是那名沉默的黑衣劍客。而是一粉一白兩名少年。
他們看上去都清豔文秀,眉目端正,甚至像世家出身的名門公子。
但是西淮知道,那談吐優雅的表象之下,大抵是冷戾至極的尖刃和白骨。
——這就是花辭樹座下最負盛名、中陸人人聞風喪膽的“漠北雙刃”。
——蓮生和冷四春。
“你所說的條件,我答應了。”
一開口,花辭樹便拋出石破天驚之語。
西淮心裡微微打了個突,乍然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眼——他沒想到花辭樹會答應的這樣痛快。
但是桌後的殘疾領主偏生再平淡不過,甚至微微彎起了唇,笑起來,問道:
“怎麽,很意外是麽?……但是,倘若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麽,便會知道,在這世上,能夠叫我留戀的東西已經太少了。能找回她,沒有什麽是舍不下的。”
西淮稍稍笑了一下,沒有什麽與花辭樹閑聊的興趣,坦然徑直問道:
“那麽,解藥呢。”
他示意花辭樹快將東西交出來,不必說些無所謂的閑話。將交易做完,他便要離開。
然而花辭樹卻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偏了偏頭,打量著西淮,問道:“且等一等,不要心急。”
“我對你,心中還有一個疑問——你為什麽,要救一個血仇之子呢?……倘若是我,不,就是我,我至今所做一切,毀掉盛泱,也都是因為心中的恨啊。你對姓銀的那小子,難道沒有恨嗎?”
西淮喉頭微微滾動,纖長的睫毛極輕微地一顫:
“他救過我。”
花辭樹眯了眯眼,西淮接著說道:“在我中蛇毒的時候……被你們視為棄子,無人關心生死的時候。是他一口一口,替我吮出了毒素。”
“……”
“滄瀾之事,是他父兄所為。與他無關。”
西淮抬起了眼:“我不想欠他的。”
“噢,那麽你寧可他欠你的嗎?”
“……我們已經結束了。”
西淮沉默了許久,低啞地,輕輕地說道。
無所謂誰虧欠誰更多一點,他們之間,早已經是一筆爛帳。
——或許這才是上蒼的天意吧,他們就是要互相虧欠,互相辜負,藕斷絲連,直到這一生都無法將彼此遺忘。
“逐顏,你總是能帶給我驚喜。”
稍時,上京的領主不期然地微笑了起來。他像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物一般,彎起了唇,說道:“那麽,讓我們來試驗一下吧。一個人在知曉彼此終將告別的時候,能夠為對方付出到什麽地步。”
他從袖中掏出兩包看不出什麽區別的粉末,以蒼白秀氣的手指排開:
“這兩樣藥粉中,有一樣是迷夢草的解藥;另一樣是迷夢草。你吃下有毒的那一個,將性命押在我手裡,再拿著解藥去救銀止川。倘若他真的不在燕啟與盛泱的紛爭中插手,星野之都城破那一日,我親手為你解你的毒。……否則,你、恐怕就要替銀止川死了。”
“怎麽樣,將自己放上棋盤的賭局……你敢下注麽?”
第157章三更合一
花辭樹沒有想到西淮會答應得這樣乾脆。
他幾乎沒有遲疑就將花辭樹手中藥粉接下,當著他的面,咽入喉中,乾乾淨淨。
“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