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們今夜看過的風景中,憂鬱又冰冷。
這是他在秦繹心裡的模樣……?
慕子翎一時間都有點懷疑了,他不信秦繹會給自己畫畫。
然而畫幅又已經這樣真實地擺在了面前,連旁側的小廝都觀察著他的神色,笑道:
“慕公子喜歡嗎?喜歡小人現在就將畫包起來,回頭送到您的院裡。”
慕子翎沒有表態,可事實上,沒有表態,就是一種默然接受。
“你畫的?”
良久,慕子翎抬眼,望著秦繹,問他。
秦繹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僵了半晌,才低低地吐出一個“嗯”。
“好。”
下一刻,慕子翎唇角微微翹起,竟真的說:“那送過去吧。”
他看著秦繹,目光中,突然有了一些隱秘的變化。
雖然他的神色仍然是冷冷的,有點高不可攀的矜傲冷淡,但是秦繹就像在一片荒蕪的冰原上,突然鑿開了一個小小的破口。
“還要出去走走麽?”
慕子翎甚至主動問他,冰冷的手指觸碰著秦繹的,像一個虛握的牽手一般,和從前碰也不讓秦繹碰判如兩人。
秦繹覺得自己不應該,但又舍不得放開。
掙扎良久,反倒又握緊了些。
那晚,他們倆一起走了許久,中途夜深的時候,秦繹還將自己的氅披披到了慕子翎身上。
慕子翎被夜風吹得微微咳嗽了一聲,他登時就將猞猁裘脫下,蓋到了慕子翎身上。
秦繹發誓那絕對是下意識的舉動。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這麽做了。
當時慕子翎略微有點驚訝地抬頭,秦繹卻又轉開視線,說:“不過順手。”
頓了頓,又補充上一句:“你有傷,不宜受涼。”
慕子翎輕輕笑了聲,不知道什麽意味的,倒也不說話。
後來,天快亮了,一切幻境都即將退去。慕子翎回了小院,秦繹一直將他送到了門口。
“秦繹。”
秦繹轉身準備離開,走了幾步,慕子翎卻倏然在身後叫住了他。
他站在月光中,白淨的衣袍被月色籠著,平素寡淡冷冽的棱角都不見了,意外地顯出一種罕見,仿佛柔和的氣質。
“怎麽了。”
秦繹問。
慕子翎低笑了一下,他眉眼彎起來的時候很美。
只是平時總生著戒備和警惕,很少有將鋒芒收斂的時候。
“我曾經想過,我們是否有相遇的必要。”
慕子翎啞聲說:“到而今,我覺得,是有的。”
秦繹不明所以,不明白慕子翎在說什麽。
然而還未等他問,慕子翎便道:“你回去吧。天色太晚了。但過幾日……我有一樣東西送你。”
秦繹應了一聲,沒放在心上,可如果他仔細想想,其實在這一天過後,沒幾天,他就收到了慕子翎的明月囊。
那時,慕子翎如何也想不到秦繹會將他仔細準備的物什就這麽隨手扔掉;也想不到他們之後會發生那麽多掙扎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