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止川曾打趣兒所謂帝王術,就是製衡術。為君王者,就是一個分肉的獅王。
如果分的均勻呢,就風平浪靜,分得不均勻,則腥風血雨。他們永遠都是動用一方勢力,製衡另一方勢力。讓領地裡的每一頭獅子都不至於過於凶猛,威脅到自己,而又不能整治得整個國家死氣沉沉。
沉宴現今就有種自己未能製衡好朝野,從而致使所愛之人被他人欺辱的憤懣感。
“你……你怎麽不等一等。”
沉宴低聲說:“哪怕叫人傳個信……我萬不會叫他們對你做出這樣的事來。”
年輕帝王的眼裡滿是懊惱和疼惜,他想碰一碰楚淵,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隻憤怒地揪緊了膝上的螭龍玄袍。
“神女河石像裂沉,或許本就是有心人故意為之。”
楚淵淡聲道:“世家大族們對你登基以來的種種打壓手段早有不滿,這是他們意圖反抗的一個開端而已……一味硬抗,只會叫你愈來愈累……兩碗水而已,又不是沒有淋過雨。……我不想你那麼累了。”
沉宴心口感到一陣悶悶的堵塞,良久,他輕輕捧起楚淵的手,低啞聲說:
“羨魚,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楚淵笑了一下,看著他:“陛下不是說我們是摯友麽?”
“——我心裡也是將陛下當做摯友的,好友之間,自當如此。”
沉宴默然搖頭,楚淵抽出手,將他脖頸處的龍袍領口仔細理了理:
“國運至此……我知道的,陛下已經很艱難了。這般國情,落到誰的手上,都不會比您做的更好。”
“要是知道那兩個人是誰就好了。”
沉宴再一次說:“‘七殺’和‘貪狼’。三星之中,是誰會滅亡盛泱……若是知道這個人的身份,除掉他,我們又何必忍得如此憋屈?……羨魚,你真的不能看到那兩個人的身份嗎。”
楚淵的手僵了一下,但隨即他搖搖頭:
“……是啊,我看不到。”
第89章客青衫38
沉宴和楚淵說話的時候,銀止川在看西淮。
求瑕台外,銀止川靠在宮門邊上,微微抱臂,西淮坐在庭院的石椅上。
一顆高至參天的花樹不住飄下落花來,落在石桌上,落在西淮的白衣上。
連他的烏發間也停了幾片。
銀止川看著他,西淮不知在想什麽,手無意識地拈著落花,一片一片地堆在一起,隻捧出一個小山堆來。
“猜猜我是誰。”
銀止川走過去,從後面蒙住他的眼睛,笑著問。
西淮頓了一下,隨即淡淡勾了勾唇角,也不掙扎,道:
“全世界最無聊的人。”
銀止川“嘁”了聲,走到他身邊去,坐下後十分可惡地一伸手指頭,將西淮方才堆得花瓣小山堆都推到了。
“你做這個幹什麽?”
銀止川問。
西淮看著他的惡行,也不生氣,平聲道:“無聊。”
“哦——”
銀止川拉長了聲音:“原來你也是世界上很無聊的人。”
“是啊。”
西淮說:“人活在這世上,都是很無聊的。需要找些事情來做。只不過有些人如我一樣,只是擺弄花草等死物來打法時間;有些人卻熱心擺弄別人的命運,來增添自己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