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再經過赤楓關,秦繹離開後,其余幕僚副將合力,趁王為良不備拿下了最後一座城。
也算是凱旋而歸。
然而梁成冰冷的王宮裡,無人知道有多麽壓抑沉默。
秦繹不許宮人掛白,也不許他們提起下葬之事,隻用最好的稀世珍寶將慕子翎包圍著,用盡一切辦法,使他的軀體不腐敗。
好像慕子翎不入土,他就可以逃避他已經死去了這件事。
夜半更深的時候,秦繹就獨自陪在慕子翎的靈堂裡,看著棺槨中的那個人,不入睡,也不說話。
“王上怎麽了?”
有年紀很小的宮人望著殿內始終點著的燭火,輕聲問:“他不是不喜歡慕公子麽?”
“噓。”
稍微年長的便去捂他的嘴:“不要亂說。”
“是呀。”
然而小宮人仍然不解:“我見王上一直對他不好。”
同伴長久地噤聲,默然許久後,才輕聲說:“有時候人的情感,是連自己也分不清楚的。”
“而失去之後,一切都已經太晚。”
小宮人似懂非懂,他隻瞧著殿內的燈火,偏了偏頭:
“真奇怪。王上不喜歡慕公子,可為什麽我看到他的眼睛裡,那麽難過。”
慕子翎是太狠決的人,他要做了斷,就了斷得乾乾淨淨。
連秦繹給過他的一捧蓮子,都要還給秦繹。
秦繹甚至不知道,他偏要等到自己來時,再跳進西湖,是不是也要將自己曾經救過他的那條命,也還給他。
“我今天給你帶了山茶花來。”
秦繹垂眼笑著,將幾枝白色花枝放到慕子翎身邊。
然而慕子翎根本不看,也沒有反應,秦繹就握著他的手,去觸碰那柔軟的花瓣。
“山茶花是這樣的。”
秦繹笑著說:“你沒有見過。現在知道了罷?”
燭火橙紅的火光,靜然地映在秦繹臉上。
在這空無一人的大殿內,秦繹仿佛一個自說自話的癡子。
然而他偏就是這樣纏綿無比地輕撫著慕子翎臉頰,說:
“你乖一些。留在孤身邊,孤冬日的時候,帶你看真正的白霜。”
然而慕子翎的手指都無力地垂下去了,他方才放在慕子翎手邊的白山茶花,被松開落到了地上。
秦繹視若無睹,仿佛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仍然沉浸在一個幻夢裡,慕子翎仍然在他身邊,沒有離開過他。
“你不是最喜歡孤親吻你麽。”
秦繹說:“孤從今往後,每日給你一個吻,好不好?”
他俯身,在慕子翎面頰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動作中,是慕子翎生前從未得到過的那種溫柔與纏綿。
“你還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告訴孤。”
秦繹道:“孤通通給你拿來。”
寂寞的君王自言自語,他捧著一堆草螞蚱,花瓣,枯枝放到慕子翎面前,說:
“你看看,這都是孤給你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