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府很大,最繁華的時候有數千人進進出出。
只是而今都已經被遣散了。
“這裡是內府。”
銀止川一面走,一面漫不經心介紹說:“有祠堂,書院,閨樓,習武場……再往前,是管家院。”
一路上過去的,都是極致漂亮的樓台小景。
雖然是武將,但是銀家宅邸一點也不粗狂野蠻,反倒典雅精致。給人一種柳暗花明,曠達豁然之感。
仿佛這裡的主人也是坦蕩寬厚,心思通透之人。
“地方挺多,但都空著。”
銀止川道:“平常也沒什麽人來,你自己找個喜歡住的地方住下就行。”
“嗯。”
西淮順從答。
“但你既然進了我們銀府,就得守我們銀府的規矩。”
見面前白衣人低眉順眼的模樣,銀止川目光從他烏黑蜷長的眼睫,往下,一直掃到線條優美的下頷和脖頸。突然心裡就起了惡劣的壞心思,故意捉弄地說道:
“我們銀府的規矩是不論男女,一概進了門兒就是府裡的人。少爺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得每日抄寫《女戒》《夫規》十遍,秀女紅,求恩寵。床上浪得像婊子,床下貞得背得起烈女牌坊。來日我厭了你,娶十來個妾室,你也管不著。照樣得待我體貼入微,有不得半句怨言。”
銀止川說得都快把自己惡心吐了,才終於見西淮烏青眼睫微微一抖,壓抑地答了一聲:
“嗯”。
於是他登時得逞了,笑起來,嘴角弧度翹得很是邪氣渾蛋,輕佻地勾了勾西淮下頜,說:“我騙你的。”
他伸手,拇指從西淮的薄薄淡唇往上,慢慢撫過筆挺的鼻梁,和優美的眼窩。
逼得西淮微微仰著頭,供他恣意地逡巡自己的眉眼和五官,才笑著一松手,道:
“看你長得好看,免了。”
“……”
西淮和銀止川相處的第一天,就見識到了這位鎮國府少將軍,風評不佳的惡劣之處。
“《女戒》用不著你抄,女工用不著你學。”
銀止川道:“但你會做鹽水鴨麽?”
西淮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銀止川接著道:
“你說你的名字是‘秦淮夜泊’的淮,你是金陵人氏?”
西淮極低地應了一聲。
“那你如何不會做鹽水鴨。”
銀止川蹙眉。
“小時候沒有多大,就離開家鄉了。”
西淮的聲音微微發啞,低聲說:“那個時候還不太記事。”
“哦。”
銀止川隨口應了一聲,也沒有太放在心上。“那行吧,回頭有金陵的節度使進王都拜會,我讓他們給你帶一些故鄉小食。”
西淮略一頷首,輕聲說:
“謝謝少將軍。”
他們二人說話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靠西邊的後院了。
銀止川腳步倏然一頓,看著那水榭廊簷盡頭的府邸,神情中略微發生了些隱秘的變化。
“今天就逛到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