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歌則發覺自己表達有誤,趕忙解釋道:“我是怕西淮公子呆在這兒久了,會遇到危險,不是怕您趁機跑了……”
“沒關系。”
西淮卻說,他聲音平靜,淡淡道:“這種話,我已經在別的地方聽過許多遍了。”
“唔。”
秦歌應聲,覺得有點尷尬,但又不知道再說點什麽別的好。只能在推椅,在西淮身邊坐下。
“您在燒什麽?”
看了半晌,他禁不住問:“這不都是寫了字的紙麽……九閽、逢虜、玉帳歡……”
他念著。
西淮已經將沒有送出去的詞紙都撕碎了,只能看出一些零星的字詞,而拚不出全詩。
“之前買的一本雜書。”
西淮答:“閑時隨手翻過,現在用不上了,就不如燒掉。”
“哦。”
秦歌說:“……看著這字寫得真不錯,燒掉怪可惜的。”
“有什麽可惜的?”
西淮卻問。他幾乎是毫不留戀地將紙頁都遞入了火舌中,看著它帶著上頭的絕豔詞筆都化作灰燼:“在這世上……最負文人的,就是書……!”
“……”
秦歌不知道西淮為何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隻怔怔看著這小倌的側臉,見他平靜如寒玉,橙紅的燭火跳動在他漆黑的瞳孔裡,映出一點點別樣的光彩來。
但他的容貌依然顯得那樣平淡又悲傷,不知想到了什麽。
“沒事了。”
良久,紙張都燒盡了,西淮推椅起來:“回去罷。”
“哎……”
秦歌說:“外頭正下著雨呢,我送您一程。”
西淮從閣門前的一塊護欄中拾起一把傘,頭也未回:
“不用了。我自己回。”
而後他就連帶著他的那一身看上去如玉一樣寒涼冰冷的白衣,緩緩走進了黑暗中。
……外頭果然在下大雨,雨水敲在西淮的四十八骨紫竹傘上,就像有一把珠子劈裡啪啦砸下來。
街頭不時有一兩架馬車飛馳而過,車上溫香軟玉,嬌笑宴宴,點著最醇的熏香,烤著最溫暖的火盆。經過時,會濺起一大片積水來。
西淮就在這樣潮濕的街頭走著。
這裡是星野之都最繁華的地段之一。
每一寸,都價值千金。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西淮走在這裡,都感到一種寒冷。
這裡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黑巷,裡頭充斥著疾病、貧困、死亡……東倒西歪躺著的都是瀕死的病人,如果有人經過時,那些蹲在角落的流民就會用一種端詳獵物的眼光盯著對方。
審視是否合適下手。
這就是同時被譽為“中陸的星辰”的星野之都。
朱門與地獄同在。
“你怎麽在這裡?”
半晌,西淮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