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這世上,比令人死更痛苦的還有“生不如死”。
“你要先得到他的心,再將他的心在他面前,撕得粉碎。”
那人坐在輪椅上,衣袖上有一隻緋紅的花。他的手指細而蒼白,輕輕搭在木質的扶手上,低低道:“這才叫報復。”
西淮在行宮的溫水池中洗沐,池面上倒映著他的影子。
一張蒼白的沒什麽血色的臉,勉強算得上清秀的寡淡的眼睛。
他注視著自己,不知道銀止川怎麽會將自己帶回府。
他看上這具身體什麽?
他的目光往下,挪到水中。
那裡有一對碧綠的環,在水下隱隱約約。
西淮伸手,自己輕輕碰了一下,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
他永遠記得自己被戴上翡翠冷環的那一天。
乍然看上去時,那東西擱在盤子裡很漂亮。
西淮拈著它,放在陽光下看,晶瑩剔透,純粹無暇。
精致雕刻的紋理,用純金鑲著的邊緣,一看上去就知價值連城。
輕輕一碰時,還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西淮的皮膚蒼白而細膩,這樣襯托著,就像一塊落在了雪地裡的蒼綠玉環,鎖著兩點嫣紅的緋色。
令人看過一眼,就忘不掉。
所有人都說好看,西淮自己也知道好看。
但是從那一刻起,他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具軀體往後就算再怎麽清冷豔麗,也是殘缺不全的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書中所寫,不過如此。
第65章客青衫11(下)
西淮在溫水池中靜靜立了半晌,而後披上外衣,朝銀止川的房間走過去的時候,銀止川正在發呆。
他口渴得實在厲害,到行宮之後,就喝了數杯茶水。雖然還是熱,但是總歸沒有那樣躁鬱難安了。
他慢慢清醒過來,大概知道自己在哪兒,也知道剛才發生什麽了。
“……。”
銀止川罵了一句鄉野間的粗話,撐著腦袋:“小瞧這小東西了。”
銀少將軍見慣大風大浪,出入個秦樓楚館從不翻船。
唯獨沒想到,在跟自己帶出去的小倌一起吃飯的時候,被藥著了。
喝下那一杯杯酒時,西淮也與他同飲。又是在那樣眾目睽睽的望亭宴上,銀止川怎麽都沒想到西淮會給他下藥。
他不是不待見他麽?不是見他就跑麽?
他圖什麽?
銀止川揉著頭痛的太陽穴,想下一步該怎麽辦。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
他想——
然而還未等銀少將軍想清楚,門“吱呀”地響了一聲,西淮帶著一身潮濕的水氣和暗香,已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