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中陸所有人都誤解他,那麽起碼有一個人知道,其實他沒有那麽壞的。
……
李斯年趕到鎮國公府的時候,銀止川已經鎮定坐在簷下煮茶了。
銀府構建開闊,房簷屋脊相當大氣,坐在遊廊,也能看見當空明亮如盤的月亮。
銀止川煮著一壺熱茶,昏睡的西淮躺在他懷中,頭顱枕著銀止川的腿。
臉色已經比早上李斯年見到他時好許多。
“你……”
李斯年一看這情景,再看銀止川,果然銀止川的臉已經開始泛青了。
“李都統,來飲茶麽?”
銀止川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自斟自酌一杯清茶,笑道:“這紅泥小爐火候不錯,待會兒西淮醒過來,就正好有溫茶可以喝。”
“你給他吮蛇毒了?”
李斯年變色道。
“是啊。”
銀止川懶洋洋答道,一點也不上心似的,慢悠悠說:“你分家堂弟說的那個法子不錯,果然很管用,西淮現在已經好許多了。你瞧著呢?”
李斯年哪裡有心思再和他貧,趕緊走上前前去查看銀止川的脈搏和眼瞳,銀止川卻笑嘻嘻地說著:
“李斯年,我終於明白你說的願意為林昆劫法場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了——為所愛之人犯險,這種感覺果然甘之如飴得很哪。”
“只是我原本還打算帶他去看關山郡的三千裡稻田、和不夜關的無盡雪夜的,這下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了。”
他輕輕歎息著:“李斯年,你以後要是有空,每年夏至之時,替我給西淮買幾捧足夠他過完那個夏天的綺耳草好麽?”
“……”
李斯年冷冷把裝著養骨草的錦囊拍在他身上,銀止川恍然大悟道:“噢,你堂弟找到可用的藥草了?”
“是啊。”
李斯年漠漠說:“你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
“死不死得了都無所謂。”
銀止川笑笑,輕聲說:“反正這毒現在已經轉到我身上來了,西淮是安全的。你堂弟在古籍上翻到一種藥法,就拿我試一種藥法也未嘗不可。”
他實在是一派風輕雲淡之態,好像氣定神閑得很——
唯獨身體卻出賣了他的虛弱,就在銀止川說出這句話後的下一刻,一抹鮮血從他的口角溢出來。
李斯年慌忙去拆那錦囊的抽袋,銀止川卻含著血笑起來,輕輕地捋起西淮的發,不讓他乾淨的臉龐被自己汙血沾到分毫。輕聲說道:
“李斯年……為自己心愛的人死,真是世上最浪漫的事啊。”
“你說呢——?”
西淮醒來的時候,銀止川還在睡著。
李斯年守在他床邊,“劈裡啪啦”的燭火一閃,他抬起眼來,朝恢復意識的西淮看過去。
西淮注意到他是在燈下寫信的,但見到自己一醒過來,就停下筆,將那信收到了懷裡。
“喝水麽?”
李斯年從壺中倒了一杯涼白開,遞給西淮,問道。
西淮對他有印象,他記得這是林昆的青梅竹馬,在宮裡做禦林大都統的。
“是你救了我?”
“是銀止川。”
李斯年淡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