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一怔,蹙眉問:“我有什麽考慮掉了麽?”
“有一個問題。”
銀止川低聲說道。
他似笑非笑的,望著西淮。而後一本正經地糾正說:“不是‘銀七公子’。”
“你叫我,該叫止川。”
……
西淮有時候不理解銀止川這些奇異的堅持,有些又無可奈何。
但這種感覺總歸是好的,他一直是沒有安全感的人,不敢把心輕易交出去。
但是在銀止川無時無刻不在重複著的“我心悅你”中,小刺蝟逐漸收起外表的刺。
他們二人一起走在街上,曾經人來人往的集市蕭索了很多。
盡管朝廷已經派出人來解決蛇蠍肆虐一事,但是過去繁華熱鬧的星野之都,終究已經回不去。
大傷元氣之下,一些強扮出來的繁榮就像重病過後的歌女,虛弱地唱著過往的豔歌。
“這裡以前是八齋坊。”
路過一處的時候,銀止川突然說。
八齋坊,最有名的是玫瑰釀筍,不少人都喜歡吃。排著隊也要來買。
然而現在,以往熱鬧非凡的店鋪卻緊合著門,門前掛著喪聯,大概是家中有人在這場毒患中過世了。
“天不留耆舊,人皆惜老成;此日騎鯨去,何年化鶴乘。”
西淮注視著白聯上的淒哀字句,有些微微的沉默。
是的,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因他而死。
雖然沒有西淮,上京必然也會采取一些措施,叫星野之都亂起來,但蛇患,確實是他提議的。
他恨著盛泱,恨著銀止川棄城而去的父兄,但是他又何嘗不是多少人心中手染鮮血的劊子手?
當一個人想要報復惡龍的時候,終究自己也會變成惡龍。
西淮心中悵然若失,銀止川卻回錯了意。
“我會是擋在你和死神之間的屏障。”
他倏然朝西淮說。
銀止川以為是看到喪聯,西淮想到了自己中毒,心中後怕,所以朝他安慰說。
西淮一怔,卻見那人確實是十分正兒八經地這麽朝自己說著。
一雙明若星辰的眸子裡落著自己的倒影。
“所有你討厭的,不喜歡的,威脅到你的東西。”
銀止川倏然彎腰,將西淮整個攔腰抱起來了。
他手繞過對西淮的膝彎和後頸,抱著他跨過方才擋在面前的小水窪——
因為穿著素白靴子的緣故,剛才西淮一直不敢邁過去。
唯恐那泥水沾髒自己的靴面。
銀止川將他穩穩當當地放到了地面上,而後輕聲說:
“我都會替你將他們遠遠地隔絕開,讓你只要站在我身後,就永遠是安全的。”
——只要你站在我身後,就永遠都是安全的。
西淮怔怔看著面前倜儻認真的年輕人——
那一刻,他是第一次突然有了要朝他和盤托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