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沒有明白過來啊李都統……”
西淮極輕歎息,說道:“這件事情的核心,並不是林大人是否清白,君王知不知道他是清白的。而是……星野之都的蛇毒蔓延得太厲害,百姓積怨已久。現今再談除去欽天監已屬於天方夜譚。那麼……就需要有人為那些死去的百姓擔責。”
李斯年眼皮微微一跳。
“誰給他們擔責?”,才引得眾民心生不滿。林大人有心清君側,卻無力回天。現今走到這一步,沉宴已經別無選擇——”
李斯年已經心頭升起一股極為不詳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刻西淮就說道:
“林禦史,是上位者推出來的犧牲品。沉宴想結束這場鬧劇,就需要給民眾一個情緒的發泄口,很不巧,林大人就是這個人。”
“他們不會管你是否清白,是否為他們才走到這一步。”
西淮極輕說:“眾民都是愚昧的啊,您不知道麽?……賑銀的事,也許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還有整個星野之都的兵荒馬亂、萬千無辜黎民的慘死,都會推到林禦史頭上。介時,他就會是一切禍端的起因,罄竹難書的罪人……待他身敗名裂,就是人人拍手稱快之時。”
“……”
李斯年愕然地看著白衣人平淡寡然的面容,空氣中詭異地凝滯了數秒。
“可是……我也參與了欽天監一事,為何沉宴沒有想過用我去頂罪?”
銀止川一直抱臂站著,此時忍不住插話問道。
西淮漫不經心暼過他一眼,說道:“因為還有別的地方需要用到你。”
“楚淵、林大人、鎮國公府的七公子,這三個人,都不過是君王手中掂量考慮的棋子而已。他會衡量先用哪一個,再用哪一個,能夠得到最大的利益。”
銀止川:“……”
“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默然數秒後,李斯年驀然開口。
他定定地看著西淮:“我絕對、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西淮淡笑著看著他,說道:“是。我也不會。”
“——這就是我來拜訪李都統的原因。您救我一命的幫助,我會用此來償還。”
兩名武將的注視中,西淮慢慢在案上鋪開一張圖紙。
少年人的身形很清瘦,因為剛中毒痊愈不久的緣故,更顯得仿佛手無縛雞之力。
銀止川站在他身側,從較高的位置看下去,幾乎還可以看到他空蕩蕩衣領下的清瘦鎖骨,和那鎖骨上的一顆芝麻大的小痣。
年輕少將軍的咽喉無意識滾動了一下。
“林府的賑銀,是朝廷中丟失的所有賑銀麽?”
西淮首先問道:“從星野之都到關山郡,一共丟失了一千七白箱金株。從林府中搜集出來的,共有多少?”
“不到十之一二。”
李斯年回答。
這個數量本就也不太多,只是因為林昆恰巧也掌管著關山郡救災一事,才叫從他府中搜出賑銀顯得十分敏感。
“那我們的突破口,就是找到剩下的賑銀去向了。”
西淮說道:“那些人扣押林大人,無非就是打著‘要撬開他的口,查出剩余貪走賑銀的官員名單’的幌子。但若證明,這件事本就不是從林大人開始,林禦史就沒有被關押的理由了。”
李斯年點點頭:“是。”
“這之後查剩余賑銀去向的事,交給我和銀七公子去辦。”
西淮說道:“李都統的注意力,請盡量放在底獄上……盯緊底獄。我有些擔心,有些人做慣了髒事,會將汙手伸到林禦史的身邊去。”
李斯年鄭重回答:“好。”
“且慢。”
正當三人覺得這場談話結束,準備各自分頭行動的時候,銀止川卻突然開口,插了句話。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