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的規矩是每月出宮最多四次,且要向內侍省回稟都去了哪裡。”
沉宴淡聲說:“但是你的這位小徒弟,每月出宮數十次,且回稟的行蹤從沒說過實話。”
楚淵翻看著奏折,不知道是誰呈上的,只見上面詳細敘述了言晉不符規矩常常出宮的事,且將他數次經過經過玄武大道上的花鳥市處著重提出。
“你可能不知道……”
沉宴默了默,有所選擇地說:“近來星野之都發生了一些事,有許多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毒物,咬傷了百姓……據查,最先出現蛇蠍、毒物出沒最多的地方,也正是那裡的花鳥市。其時間,也與言晉頻繁出宮的那段日子相符……”
“他那是為了給我買早膳。”
楚淵卻合上折子,神情肅然說:“晉兒每次早起出宮,都是為了給我買一些宮外好吃的點心而已。”
“那他為什麽每次都要經過花鳥市?”
沉宴反問說:“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叫他一定要每次都經過那裡嗎?是不是提前踩點?……羨魚,有些事我本不想同你說。”
他頓了頓,才接著道:“但是你是否知道……言晉私下有多次對朝堂不滿之語,甚至前不久,有人親耳聽到過他說‘盛泱當亡’……!”
“這樣大逆不道的念頭,還有如此可疑的行跡,將他扣押起來調查一番很過分麽?”
“……”
“況且。”
沉宴注視著楚淵,半晌道:“早前在禮祭大殿上,佔卜出了亡國三星的藏匿之地……其中有一處,就是觀星閣。”
楚淵眼瞳驟然縮緊。
“我也懷疑或許是莫氏一黨故弄玄虛。但是……”
還在病中的新帝輕歎著,“朕,終究需要做些什麽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如果言晉本就有反骨,除去他一人保下整個觀星閣,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打算。羨魚……朕是皇帝,但是也不要讓朕太過為難,好麽?”
楚淵長久地沒有說話。
他黑而靜的瞳孔中倒映著沉宴的倒影,玄黑的華貴龍袍中,沉宴的手心緊緊地攥著,無聲地覆上一層細汗。
“陛下說的我明白了。”
良久,楚淵輕聲說。“陛下要殺一人祭旗,平複眾人之口,才好保住觀星閣……也就是保住我,是麽?”
沉宴喉嚨極緩滾動了一下。
“但是,”蒼白的雪衣人輕笑了一下:“我不能、也不可以容許是拿晉兒的性命來保我自己。”
沉宴說:“所以……?”
他忍不住分辯:“羨魚,事到而今,已經沒有別的法子了——除非你能推算出真正的殺破狼三星是誰!……但是,你能麽?”
看似正肅的帝王眼裡閃過一抹狡黠的笑。
可惜楚淵並沒有注意到,他只是搖頭:“陛下,不可以……”
“如果我問出晉兒他頻繁去玄武街的花鳥市是什麽原因,您就願意放了他,是麽?”
沉宴不吭聲,只是在沉默中看著楚淵。
他們兩個人視線對峙,誰也不退讓,靜謐中完全相悖的態度短兵相接。
良久,終於還是沉宴先敗下了陣來,他歎息說:
“好罷,只要你問處他為什麽那樣巧合地頻繁出現在毒物出沒地,我就放他一條生路。”
“是。”
楚淵微微籲了口氣,說。
而後,兩人又在房內說了會兒話。
楚淵給沉宴剝了一隻長寧桃,沉宴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手上。
“羨魚未來的這幾日……都在忙什麽?”
靜了靜,沉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