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也心意不改?”
“是。即便如此,也心意不改。”
似是被西淮的決絕震住了半晌,花辭樹有很長一會兒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後,才聽他喟然一般說:“‘喜歡’,只是世界上最荒謬可笑的東西。那些情啊愛啊的,真的這麽讓人著迷嗎?”
西淮不答,只看著眼前的蒼白殘疾的濁世佳公子。
他不知道花辭樹曾經經歷過什麽,但是從前無數次見到他坐在鳳凰樹下靜望遠處的背影,和寂寂然垂下的眼睫,都讓西淮感到一種無從言說的蒼老。
仿佛這是一個尚且年輕,但是靈魂早已經垂垂老去的精美空殼。
“好,你既然心意已決,本君也不會強留於你。”
良久,花辭樹推滾了輪椅的車輪,在西淮面前轉過身去,說:“但是離開上京的規矩,你應當知道。”
西淮手指在袖中掐緊了掌心,點點頭。
——沒什麽不知道的。
當他確定自己對銀止川動心之後,就早已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到來。今日對花辭樹所說的話,也是早已想好的。
“如果你想要離開,那麼第一。”
花辭樹說:“上京以後不會再每月給你‘紅丸’,也不會給你解藥。從今往後,你與上京再沒有任何關聯。”
略微停頓了一下,掌管上千名精銳刺客的一城之主揚起下頜,顯出一種冷漠拒人千裡的姿態,說道:
“你應該知道那東西的厲害。也知道有多少人因為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強行戒斷,也活不過十五年。”
西淮唇角卻浮起一笑,點點頭:
“十五年,夠了。”
“第二,我們不會再保護你過去的身世。銀止川已經知道你的本名了麽?那麼,也許他很快就會知道你的底細,查清楚你從前接近他的目的……即便你來日被他逐出鎮國公府,打得半死不活乞討街頭,我們上京的人,也不會對你伸出援手分毫。”
西淮同樣一口答應:“好。”
“第三。”
說到第三,花辭樹轉過了身來。他看著這個幾近是執拗到要放棄一切到銀止川身邊去的人,說:
“第三,我們不會再祭奠你父母姊妹的墳塚,而會將他們遷出舊地,隨意丟了了事。”
“……”
方才提出任何關乎西淮自身的條件,無論怎樣苛刻殘忍,西淮都毫不猶豫答應。
直到這一條,他才微微頓住。
“為什麽。”
良久,他微微抬起眼,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質得恍若琉璃,默然地看著花辭樹,問道:“為什麽要加上這一條?”
“墳塚而已……”
西淮控制不住地讓自己在提到‘墳塚’二字時顫抖了一下,勉強維持平靜道:“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上京那樣廣闊的土地,還容不下三隻棺木麽?”
“因為想要你不痛快呀,西淮。”
花辭樹仍然微微笑著:“你別忘了,我也不是什麽慈悲心腸的菩薩。”
“你不肯為我做事,我叫你難過一些,不是很正常麽?”
他說這話時仍然是溫和的,但是正因為溫和才叫人心中生寒。
更感受出那一副平靜淡漠外表下的心狠手辣。
“你要追求你所愛麽?”
花辭樹說:“那麼,就踏著你父親母親姊姊的血,去追求你的所愛吧。倘若連他們最親的人都不在乎他們了,我一個外人,留著他們墳塚的體面有什麽用呢?”
他看著西淮明顯蒼白了下去的面容,有一種目的達到的快活。愉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