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兒,下賤的東西!”
官吏罵道,“來人,給我把他拖到衙門裡去!”
老乞丐死命地扒著鼓架,嘶啞喊道:“劉太史,你不得好死——”
“我一家性命都葬送在你手上——!!”
衙差們越發用力,將乞丐的四肢都抬起來,如對待牲畜一般要將他四肢捆在一處,吊著拖到牢裡去。
“再鬧,就與他下場一樣!”
官吏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呵道:“全部手腳打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平民似被震住了,都僵立在原地,甚至個別的,還有些下意識後退。
官吏滿意地笑了,卻正當此時,人群後窸窸窣窣,突然想起了一陣騷動。
官吏蹙起眉頭,定神去看,卻見一人著深青色官袍,腰間別著簡樸的璞玉,看著如一個貧寒士子的模樣。
人群不由自主為他讓出路,雨水順著他清雋冷鬱的面容淌下來。
“你為什麽不讓他擊鼓。”
那人一字一句說。
他看著很年輕,大概不過是二十一二的年紀,但是卻定定地站在人數是他數十倍的衙差官吏面前,一動不動。
“你為什麽不讓他擊鼓?”
年輕人輕輕地,又問了一遍。
“哪兒來的狗屁言官——”
官吏惱羞成怒,在這個手無縛雞的文人面前,他卻感到種說不出來的壓迫力。
“我問你有什麽權利不讓他擊鼓!!——”
然而他話音未落,林昆猛然暴喝,將官吏斥得渾身一顫!
滂沱大雨劈頭蓋臉地淋下來,數不清的雨珠順著脖頸滾進衣領中。
林昆立在晦暗不清的長夜裡,他的面龐猶如冰冷堅硬的寒玉。
“哪兒、哪兒來的酸腐弱雞。”
官吏說,他上下打量著林昆的打扮,怎麽瞧也不像出身顯貴的樣子,不由怒道:“你可知你面前的是欽天監靈台郎?”
“阻礙欽天監辦事,就是對朝廷的大不敬!——要治重罪的!”
“朝廷?”
林昆卻倏然笑了。他輕聲說:“你們也配代表朝廷?呸。”
那場雨夜中的聚眾因為林昆的出現終於引爆了。
無數百姓平民紛擁而上,和衙差互毆起來。有人搶奪棍棒,有人從家中拖來鐵鍬,這麽多年來長久淤積的不滿和憤懣終於一朝宣泄,混著雨水和呐喊,撕扯著要拉裂黑夜。
只是那次紛爭中林昆也受了些傷,他當時去的急,沒有來得及往府中通知家仆。
又因衣著簡樸,夜裡也無法看清那身官配代表的品級,當場眾多衙差竟無人認出他,混亂中林昆蒼白無力,自然無法與那些蠻力的捕快抗衡。
出仕五年沒有休息過一天的林禦史終於請假了,只能躺在床上靜養。
李斯年也告了假來照顧他,一推門,看著床上那個面色蒼白如紙,額頭上纏著繃帶的青梅竹馬,羽林軍禦殿大都統簡直辛酸又好笑。
他走過去,摸摸林昆塗著大片傷藥,青青紫紫的額頭:
“像隻小花貓。”
林昆低低地抱怨:“疼死我了。”
“……帶八齋坊的玫瑰釀筍了嗎?”
只是這次林昆的受傷,也激起了朝中不少諫臣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