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幾分靦腆地朝銀止川說:“我們家行藥商的,見過許多解蛇毒的藥材,前幾個月走赤楓關和咫尺之城那條線,還遇到一位很了解蛇的朋友……”
銀止川對他有印象。
在之前去沉宴的國祭大殿的時候,路過明珠大道,他曾看見這個年輕人在街邊施免費的藥。
他對李空青還算信任,微微讓了一步,讓他看見自己身後躺在榻上的西淮。
……那真是一個相當清雋寡淡的年輕人。
李空青在見到西淮的第一眼,就如此想到。
他在此之前,只見過慕子翎穿白衣絕世出塵,但此刻撥開簾幕,見到西淮蒼白無生氣的面容,他才驚覺這世上原來還有另一種穿白袍的氣質。
那是一種與慕子翎截然不同的感覺。
慕子翎是冷鬱的,帶著一點不動聲色的邪,令你驚於他的豔麗,卻不敢觸碰。
這個床榻上的年輕人,則是寡素淡漠的,好像抓不著的霧。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讓人覺得好像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麽能叫他停一停,看一眼的了。
這也是一種風致……
只不過在李空青心裡,他還是覺得慕子翎穿白衣最好看。
“林昆還好麽?”
在李空青為西淮診斷的時候,銀止川與李斯年走到了外面。
他默了默,問到。
李斯年也同樣看上去憔悴不堪,他是寡言訥然的人,從來都是做的比說的多。
在底獄的時候李斯年安慰林昆不要緊,很快他就接他出去了,但是誰都知道那只是一個安慰。
沉宴讓林昆進底獄,就已經是一種極其不妙的信號,又怎麽可能輕易地把他放出來?
“這世道……太亂了。”
良久,李斯年隻喃喃地道。
兩名年少的將領站在簷下,看著看似碧藍如洗的天空。
很多時候,人不是預料不到未來會發生的事,只是時代的驚濤過於翻湧,即便你知道它即將降臨,也往往無濟於事。
“我聽說,觀星閣裡楚淵的小徒弟也被關進底獄了。”
默了默,銀止川開口說。
“是。”
李斯年說:“我這回出宮的時候,少閣主正在與陛下大吵呢。……他問少閣主,徒兒與摯友,究竟哪一個更重要。”
銀止川微微浮起一個笑。
“如果陛下真的要對枕風怎麽樣,我會去劫法場。”
李斯年低聲說:“死也死在一處,血融在一起,來世投胎,還同他在一起。”
這大概是最絕望的做法了,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除了這樣,也別無他法。
誰能料到世事的變幻如此無常,早在幾個月之前,他們四人還在橋頭的小攤前,琢磨著要買哪一個小陶瓷人偶送給心上人。
到而今,銀止川與李斯年心愛的人,已經是一個入獄,一個中毒。
“銀少將軍。”
稍時,屋內傳來響動。李空青叫銀止川的名字。
“是毒青柳。”
李空青歎了口氣,說道。他檢查了西淮的舌苔和瞳孔,都是明顯的寒毒征兆:“……只是這樣厲害的毒蛇,怎麽會跑到水裡?”
“整個星野之都的毒物,不都是毫無緣由地憑空出現麽?”
銀止川道:“我隻想知道……還有沒有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