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都熬得通紅了。老仆熬了藥,奉上來,見到銀止川的模樣,歎息道:
“大夫已經開過藥了,七公子,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過。您這麽守著,又有什麽用呢?”
銀止川不吭聲,老人欲言又止。他低低道:
“過幾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呀……您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生辰?
銀止川木然想到:如果他的生辰,就是失去西淮,那恐怕這一日會成為他余生永遠的夢魘。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聽一切都恍如耳旁風。
恣肆的蛇毒不是烈性,取走人的性命也是緩慢磨人的。
不少人的死亡歷程都在七天到十五天不等,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如果過了前三日情況還沒有明顯的好轉,那麽就是相當危急的了。
“西淮……西淮。”
夜裡,所有人都休息了的時候,銀止川一個人在房中陪著西淮。
他擁抱著他,就像小時候哥哥們擁抱著自己那樣。
他沒有娘親,鎮國公夫人在誕下銀止川後不久就病逝了。所以銀止川對母親的印象總是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渴望被母親擁抱,童年時曾自己環抱著自己,偷偷幻想過。
此時他就以這個姿勢抱著西淮,如嬰兒在母體時被擁抱時那樣,那想必是一種最能給西淮安全感的姿勢。
“我已經沒有父親和兄長了。”
銀止川看著西淮烏青發黑的唇,輕輕說。白衣人在一日日的時間流轉下,顯得愈來愈沒有生氣。
“我對這人世早就沒什麽興趣了……”
銀止川又用力了一些,將西淮抱得更緊。然而他的聲音裡還是控制不住地帶上了一些顫抖:“……如果連你也離開我。”
“那我獨活……又有什麽意義?”
總是風流倜儻的少將軍微微哽咽,他這幾日照顧西淮衣不解帶,發絲早已凌亂不堪。
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渣。
他的側影映在薄薄的窗紙上,房內燈燭安靜地燃燒。
那垂著頭的絕望剪影,好像被孤零零拋棄在這世上的一個孤魂野鬼。
鎮國公府有一位極其重要的貴人中毒的消息,傳遍了星野之都。
有人說是銀止川本人——但旋即被推翻,之前不久還有人親眼見到過他;於是又有人猜是與銀止川交好的一位朋友;還有人說,是一位美貌絕倫的女子……
但究竟是什麽樣,誰也不知道。
畢竟鎮國公府是出了名的絕戶,除了銀止川其他人都死乾淨了,要中毒也沒個備選人選。
但根據鎮國公府裡的下人傳出來的消息,和銀止川公布的那令人咂舌的昂貴懸賞,已經足夠令人對此浮想聯翩。
一時間,星野之都內對此傳得滿城風雨,連鏡樓都派人出來詢問,是怎樣一回事。
——姬禍也模模糊糊是知道他哥哥與銀止川有來往的。
這麽多年,他一直在找姬無恨,他恨他,又怕他出事。
但是銀止川說明情況後,即便是鏡樓,姬禍送出來不少藥材,也沒多少是起作用的。
——就好像某種報應一般,這星野之都的毒物之災是西淮一手策劃,咬重他的那條蛇,也比尋常蛇蠍的毒更加濃烈。
“這是我分家的一個堂弟。”
終有一日,李斯年帶著一個圓臉的青年過來了。
他的樣貌很顯小,已經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了,看著仍像個小孩子。
“我是李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