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當是很喜歡公子您的吧?
銀止川耳邊重複著這句話,像惡魔裹了蜜糖的低語。
這是銀止川至今聽過最諷刺虛假的一句話:“他應當是很喜歡您的吧?”
怎麽可能。
銀止川想,他若喜歡他,他們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是在這世上最厭惡銀止川的人吧,寧可離開盛泱,都不願意待在他身邊。
他可是恨極了銀止川呢。
“也許他是在騙你玩的。”
許久,銀止川輕聲朝侍女說。
“下次,這種事就不要來告訴我了。”
銀止川低低道:“他鬧脾氣,就由他鬧夠再送食水。告訴我……即便我過去,他也只會更生氣。”
說到最後,銀止川的臉上顯出一抹微微的自我嘲諷的笑。
他想,你看,西淮,我有時候也是很體貼人心的。
你恨我,不想見我,那我也不再在你面前討嫌。
被仇人的遺孤喜歡是很惡心的吧?那我也不再糾纏,令你徒增煩惱。
其實,如果一開始我就將你隻當做一個小倌,玩玩也好,不感興趣放你直接出府也好,都不會出現今日這麽多憂愁。
說來說去,所有的錯誤,都是我不應當心悅你而已。
……
西淮躺在軟榻上,平平地看著正上方的床頂。
他的呼吸很慢,四肢也不想動彈,整個人陷入一種能量消耗很低,攝入食水也很少的狀態。
就像即將陷入沉睡之前那樣。
他已經有五十多個時辰沒有吃東西了,倒不是西淮絕食或者想以此威脅銀止川什麽,他只是單純的吃不下而已。
他隱隱有種預感——他戒斷紅丸的藥癮快要犯了。
上一次用上京的藥是什麽時候?
西淮已經有些記不清,隱約是在花辭樹找來,要他向銀止川下手那時候。
可是那距今已經過去很久了。
西淮曾有意識地訓練過自己戒斷,但是還沒有成功,他只能做到比別人熬得時間更久一點而已。
以這麽多年來和這藥打交道的經驗來看,他出現食欲不振的下一步,就是喪失理智,隻想得到藥物,為此,甚至做出一些迷亂無法想象的事情。
西淮不想在鎮國公府,讓銀止川看到自己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所以,他在計劃一場逃跑。
除了不想讓銀止川看到自己那樣毫無尊嚴的一幅模樣,西淮想要離開,還有另一個原因。
他幾乎可以肯定讓銀止川中迷夢草的人就是花辭樹,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讓銀止川誤以為了是自己。
西淮不在乎銀止川怎麽想,有沒有誤解他,但是他想從花辭樹那裡弄到解藥。
只是留在鎮國公府顯然是弄不到解藥的,他得離開,才能去找花辭樹。
這裡是瞻園,他曾經待過半年的地方。
西淮想,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銀止川真的給他換了園院,西淮或許就束手無策了,但是在瞻園——西淮早在入住的時候,就為自己留下過有朝一日也許會用得上的退路。沒想到當初的憂慮,卻真的有了派上用場的一天。
西淮靜靜數著打更人的梆子,他前幾日觀察過,每到三更,府裡的巡邏護院就會比平常多歇一盞茶的工夫。
月亮一寸一寸地升起來了,房間裡的窗戶是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