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翎像真誠發問似的,注視著雲燕王扭曲的臉:“哥哥做不到的事情,我來幫父王做到吧……讓父王成為雲燕的劍,名垂千史……”
慕子翎捉弄地彈了彈手指頭,雲燕王瞬時被撕開了喉管——
然而那隻血鬼降還未被吃完,如此痛苦之下,雲燕王竟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死去。
他看著這個曾經施舍過給他懷抱,又放開了他,好似永遠高高在上,手握他生死的男人,神情漠然而冰冷。
鮮血逐漸流盡,及至那隻血鬼降終於被啃咬成一具骨頭架子,雲燕王痛苦的臉才倏然松弛下來,渾濁的眼睛大睜著,徹底斷了氣。
慕子翎站在他面前,靜靜注視了這具扭曲的屍首半晌,然後緩緩轉過了身。
烏蓮宮到處橫流的鮮血沾濕了他的靴底,但是在那一刻,慕子翎有些茫然。
他終於弑父殺兄,擺脫“公子隱”的身份,能夠活在陽光下了。
但是接下來要做什麽呢?
慕子翎想,取個名字吧。
這樣等那個從梁成來的少年再見到他,就可以告訴他自己也有名字了。
他遲來了太久,不知是不是家裡的生意遇到了什麽問題?
慕子翎注視著屍山血海的烏蓮宮,但是當熹微的晨光撒下來時,他卻感覺自己得到了新生——
他活下來了。
自此,他將有很多個盛春,去期待他的少年如約而來。
第18章春花謝時17
十二月中旬,盛泱邊境。
慕子翎如期進入赤楓關。
這裡是梁成與盛泱相鄰的疆域中最險要關鍵的邊城。
可以說如果赤楓關南側一失,整個盛泱南部就如同失了鎧甲的軟肉,再沒有絲毫可供防禦的地方,只能任人宰割。
好在令人慶幸的是,赤楓關地勢崎嶇,易守難攻,無論是對梁成還是盛泱而言,對方的那塊領土都不易拿下。幾十年來也一直如此相安無事。
巡邏兵們出來巡視得早,約莫天剛剛亮的時候,就打著哈欠爬上哨所盯梢了。
“昨天那酒不錯吧?”
一個兵手縮在棉衣袖子裡,傻呵呵笑道:“醇香醇香的是不?哎,我自從來咱這兒值哨,就每月都得去喝一壇!”
寒冷料峭的冬日,說話時的熱氣出口就形成一層白白的霜霧。
那兵拱了拱身邊人,促狹問道:“你的月俸還有幾個錢,不如我們今晚下了哨,再去……”
那同僚約莫是個新來的,面相還很嫩,結結巴巴推辭道:“不不不行!領了錢,俺要寄給俺娘的……”
老兵哈哈大笑,在新兵蛋子紅彤彤的臉蛋上狠狠捏了一記,怒罵道:
“天殺的盛泱!油水都流到那群膘肥脂厚的官孫子口袋裡去了!要不是現在還沒討上婆娘,老子至於每月都惦記去那小娘子的酒館喝酒!?”
遠離了一切繁華王都的赤楓關邊境,乾燥,寒冷。
撲面而來的只有砂石,和開不出花的一叢叢灌木。
“喂,哪兒來的!”
然而突然間,在哨崗上百無聊賴的老兵突然站了起來,揮了揮戟,不耐煩道:“你,就是你!”
只見站點下不遠處,不知何時走來了一個穿著黑披的年輕人。
他戴著一個黑色的鬥篷,風沙吹得鬥篷不住鼓動,瞧不清他的真正面容。只能窺到那黑鬥篷下的似乎是一身白衣。
慕子翎聞聲抬頭,循著聲源看過去。他望著站點上的兩人,唇邊緩緩綻開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