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這個時候,白歷就發現其實自己一直都跟這個世界有點兒格格不入。他是個外來者,他跟陸召本來應該沒有交集。
白歷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堵在胸口的一堆話出口的時候就只剩一句:“我跟他們沒別的關系,你得信我。”
他低著頭,說完就開始吃那盤尖椒炒肉。
難吃就難吃吧,白歷心想,就當是個小懲罰。
“白歷,”陸召的聲音終於響起,還算平靜,“你知道我不是因為這個搓火。”
他壓根不會因為這種破事兒跟白歷發火,陸召從來就不是會在這種事上斤斤計較的人,也根本不會把那些雜七雜八的人放在眼裡。
他從頭到尾就只看著白歷。
可白歷很少敢直視他。
陸召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他終於繃不住,皺起眉頭:“你不能總是……”他想不到合適的形容,隔了幾秒才繼續,“總像是活在玻璃另一面兒,讓我看得見摸不著。”
這話讓白歷的心跟著抖了抖,他張張嘴,想說話,但不知道說點兒什麽好。
“你老讓我信你,我沒有不信過。是你不信我。”陸召放下碗筷,他說的很慢,這樣的對話他很少經歷,可對著白歷,他忽然就憋不住了,“你心裡有事兒,但你不信我能跟你一起扛。”
陸召說完並沒有覺得輕松,他終於整理出自己發火的理由,可這個理由從自己嘴裡出來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被迫面對了一個現實。
現實就是,他摸不到白歷的心底。
這話說了很沒意思,他也知道說了也沒用。以前他不會這樣,不會去深挖一個人的想法。可陸召還是說了,就算說完白歷也沒有回應,他還是沒憋住說了。
在此之前陸少將從來就沒乾過這種事兒,上趕著熱臉貼人冷屁股。
陸召覺得自己又好笑又沒勁。
白歷嘴裡嚼著的那塊肉連鹹味兒焦味兒都感覺不到了,他埋著頭一個勁兒的吃,即使沒有胃口,可人只要吞咽,飯都還能順著喉管往肚子裡進。
話卻逆著往上擠,都擠在白歷喉頭,偏偏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他想說真不是這樣,他很相信陸召,知道陸召有多好。
但是白歷又發現,陸召說的似乎沒錯。
他不信陸召能完完整整接受他,也不信陸召能和他長久維持這段關系。
白歷知道陸召很好,可白歷不信陸召會為他停留。
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不平等,他把陸召放在一個自認為穩妥的位置,但陸召讓他一起上去的時候,白歷不願意。
因為他不相信那個位置有給自己留下空隙。
白歷張嘴想說話,就聽見陸召略帶疲倦的聲音:“算了,你想說再說。”
也不知道怎麽著,這放了白歷一馬的一句話卻跟一記悶棍一樣,打得白歷悶疼。
陸召又因為他讓了一步。
一頓飯吃到最後,那盤尖椒炒肉的肉片被白歷翻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一盤尖椒。另一盤菜也吃的溜淨,吃的開不開心另說,好歹是沒浪費糧食。
剛吃完最後一口,司徒就又給白歷發起通訊,白歷的個人終端下了車就取消了靜音,這會兒提示音響得跟催命一樣。
白歷看了一眼陸召,對方倒是沒什麽表情,喝著果汁也看了白歷一眼。
“那什麽,我去罵這孫子一頓。”白歷抓起個人終端,跑到陽台接通通訊。
虛擬屏上司徒的臉寫滿興奮,一開口就是:“好兄弟!你可算接了!你讓我查的那個Omega可能有消息了。咱研究所不是招新嗎,我今兒看了一眼簡歷,一眼就看到這人,跟你描述的差不多,不過有些地方對不上……”
說到一半兒看見白歷的臉色不太好,司徒止住了話,看了白歷兩眼:“怎麽了這是?”
白歷很少沒有不笑的時候,這會兒他的臉上沒有半點兒笑意,沉的跟鍋底似的。他看看司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他媽真是我好兄弟。”
給司徒聽得莫名其妙。
“沒事兒,”白歷搓了搓臉,深吸一口氣,“我瞎說的,跟你沒關系。你剛才說哪兒了?”
確實跟司徒沒關系。
這事兒梗在白歷和陸召之間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有今天這個導火索,也會有明天的最後一根稻草。問題一直都存在,怪不了別人半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