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赫,”可是他卻突然出聲了,“我還沒和同學一張床上睡過覺。”
難道是不習慣嗎……
梁赫不打算改變主意,便敷衍地說:“我小學以後也沒有。”
“其實我沒有和別人一起睡的記憶,”沈喆又說,“我媽說我兩歲就自己睡了,後來一直保持下來,至於兩歲以前……早記不得了。”
聽他的口氣,不是抱怨,更像普通地嘮家常。梁赫對他的話毫不懷疑。
“我看也是,你不怎麽依賴別人。”估計小時候遇到別的孩子都被嚇哭的情境,他也能一臉淡定地站在旁邊安慰別人。
“好像是因為我爸媽都挺忙的,我經常一個人在家,”他扭過頭,黑暗中向梁赫投來一瞥,“你爸出差了,那你媽媽呢?怎麽沒見?”
沈喆不清楚他家裡的情況,平時是跟著奶奶,現在回了父親家,也沒有看到他母親,有點奇怪。以前他不會問這麽私人的細節,現在算是無話不談的朋友,總覺得什麽都不了解,顯得過於冷漠。
“他們早離婚了,”梁赫以極其平淡的口吻告訴他,“我剛上小學的時候吧。”
“你……”
沈喆難得語塞,後悔提到這些。梁赫沒事人一樣接著說:“我本來就是跟爺爺奶奶長大的,老實說,他們才是對我更重要的人。”
“嗯。”雖然經歷不同,但也並非不能理解。
“很奇怪吧?我跟我爸相處,有點像陌生人,我們都不知道該怎樣和對方交流,所以……他不在我更自在一些,”梁赫自嘲地笑了一聲,“你看,我跟你——從完全不認識到現在能躺著一起睡覺、聊天,可是跟我爸完全沒法想象。”
“我們是同齡人啊,”沈喆說,“當然好相處一些。”
“是嗎……我說個事你別生氣。”
“什麽?”
“我之前就覺得……你一點都不像和我同齡的,更別說小一歲。”
“那像什麽?”沈喆沒生氣,玩笑著說,“你想管我叫叔叔?”
梁赫悶悶地拿胳膊肘杵他一下:“少佔我便宜。”
“怎麽啦,你不是嫌我太嚴肅嗎?”
“倒也不全是吧,”梁赫陷入回憶,“往講台上一站,還有收作業的時候,挺會擺譜的。”
“還有呢?”沈喆一笑,“別的時候呢?”
“別的時候還行,”他說,“但是如果你沒那麽主動,我可能不太會跟你這樣的人打交道。”
“我主動什麽了?”沈喆轉過身面對他,腦袋枕在手肘上,“說得跟我追你似的。”
“對啊,追著跟我交朋友不算?”
沈喆的笑聲連成了串,寂靜中格外清晰:“你不願意?”
“願意。”明明是正常的問答,莫名品出一股儀式感。梁赫說完便把被子用力往上一拉,半遮住自己的臉。
光線依舊幽微,不過在黑暗中睜著眼的時間長了,梁赫已完全習慣,能夠輕易觀察到周圍的細節,包括沈喆不戴眼鏡時的樣子。
“你眼睛多少度啊?”他的頭仍半埋在被子裡,沒話找話地說。
“三百多度。”
“那也不算太深吧,”梁赫好奇地問,“不戴眼鏡看不見嗎?”
“其實平常不戴也沒關系,但是我習慣了,只有睡覺的時候摘。”
沈喆眨了眨眼。他摘了眼鏡後的雙眼看起來更亮一些。梁赫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畢竟在昏暗中辯識亮度還是過於勉強。
沈喆翻了兩次身。
“不舒服嗎?”
“有點熱。”
“那還是開空調?”梁赫往床頭櫃上伸手摸遙控器。
“不是那個問題,”沈喆製止,末了小聲說,“我不習慣穿褲子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