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風良的雙手攥緊了身上這條破爛縫補洗到泛白的褲子,“我,我只是想站一晚。”
拾參頷首,讓他進來將石桌上放著的酒杯滿上。
桌上擺放的是兩個酒杯,很明顯,拾參是準備了他的酒杯。張風良沉默的走過去,他伸出手要拿酒壺的時候,看到自己黑髒的十個手指頭,本能的卷縮著收回了手。
心裡難堪羞憤。
他……他就是髒的,有什麽資格去拿別人的東西!
拾參,“倒酒。”
張風良的話在嘴中咀嚼。
拾參嫌棄,“你還等著我給你倒酒呢?”
張風良急忙否認,“不,不是……”
是他的手髒。
拾參語氣冷淡,“髒了就洗乾淨。”
張風良羞恥得脖子都是爆紅的,院子裡有水桶,裡面裝的是二次水,王春梅洗過大白菜後還能用的水。張風良認認真真的將手指甲縫裡的泥巴摳乾淨,直到十指指腹被戳成紅色的後,他才滿意。
張風良今晚上來拾家蹲著,是他決定明天一早就離開後背村了。
他在家庭的影響下,從小隻學會了偷雞摸狗做惡事,現在爹死了,娘送去了勞改,爺奶從來不是省心的,他的弟弟妹妹們和他並不親近……
給他恩情給他改過自新機會的是拾參,給他溫暖的王春梅,他會永遠記住在他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是王春梅告訴他,她能養他!
張風良吸了下鼻子。
他十三歲了,他懂得羞恥。
王春梅能養他,他也不能賴上她。
他只是想在離開前,將她給的溫暖留在心裡,只是……想默默的陪她一晚。
張風良拿起酒壺,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如此慎重的拿起酒壺,他在倒酒的時候,雙手都是顫抖的。
拾參看向張風良的額間。
這個人的命運是他插手的。
“年少作惡,青年為善,中年來福!好好混吧!”
拾參端著酒杯和張風良碰了個,“給你踐行。”
張風良的眼淚滾到酒杯裡,水酒是微甜的,他仰頭一口將酒幹了,十三歲的少年挺直了腰杆,認真承諾,“等我有能力了,一定回來報答你和嬸。”
說完放下酒杯,轉身就走。
在他走出院子的時候,身後是淡淡的聲音,“贈你一言,你與房屋有緣,是龍是蟲,皆在房上!好自為之!”
張風良的腳步頓住,握住拳頭,飛快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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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梅是在吃早飯的時候,才聽說張風良跑了的事。
張風良的爺奶哭天搶地,大罵張風良沒良心,偷了家裡的錢和糧食跑了,沒給家裡老小留一點活路。
囔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張髮根腦門疼。
“老叔老嬸,你問問村裡誰家不難?誰家裡的糧食不是精算著吃的?你……行了行了,你別罵了!能幫你的,我想法子幫!”
張風良的奶,“你是村長,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一家老小活活給餓死!村裡誰家都能沒糧吃,你家裡有!誰家不眼紅你蓋磚頭房……還有……”
張髮根拔高聲音喝,“老嬸!”
張風良的奶被他嚇了一大跳。
張髮根黑著臉,“這個村長我讓你來當,你愛鬧就鬧,也別叫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