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腰間系著一根繩子。
林傾無計可施,束手無策,周圍的景象再次倒轉,她重新從黑暗回到光明,現世的溫煦降臨到她身邊,她輕輕巧巧落回雲端,再撲到邊緣時,只能看到那個身影遠遠地落下去,向黑暗裡,孤獨一人。
最後離開了她目光可以觸及的地方,被濃稠的黑暗吞噬,再也看不到了。
她連對方的面容都看不清,卻總有種那人在剛才一直看著她的錯覺,那目光溫和又柔軟,輕易地讓她流下了眼淚。
林傾不知道自己在雲上發了多久的呆,她抬頭看了看天空,夕陽已經開始漸漸落回城市的另一端,她發梢上抖落了金色的光,天空的顏色被深紫色渲染成繽紛柔和的水彩,黑夜從身後緩緩卷來,但隻像是淺淡的墨痕,遠沒有剛才那片黑暗那麽可怖。
那裡看起來很冷的樣子,那【——】會不會覺得難受。
她突然冒出了這麽個念頭來,一瞬即逝。林傾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麽,卻再也抓不住流雲一樣消散的什麽東西。
景色逐漸混雜成一團,腳下的城市也一點點失去溫度化成粉末,有冷徹的風從天際吹來,吹散了一天一地的飛灰,整個世界只剩下林傾一個人。
林傾終於從夢境中驚醒。
那些語焉不詳的繁複夢境頃刻間淪為模糊的殘影,夢的碎片來不及扎進記憶裡就已經化為烏有,留下“似乎還有點印象”的感覺,幾個呼吸間就迅速的消散了。
林傾的太陽穴反覆地跳動著帶來刺痛,甚至讓她感到呼吸困難。她覺得自己失去了睡意,索性起身來到窗前拉開了窗簾,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現在是晚上凌晨三點,萬籟俱寂,只有樓下的路燈和遠處樓中零星幾點燈光還亮著。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一樣,不遠處的一盞路燈在此時毫無征兆地閃了幾下,明明滅滅了好幾次,在一次滅下去之後再也沒有亮起來。
無人在意,沒有聲響,但世界上的確有一盞燈,在這裡熄滅了。
林傾突然感到酸楚。
她並不明白她這份情緒是從何而來,也許是黑夜天然的會讓人傷感,惹人心悸。
明明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明天也是。
她茫然地抬起手,在臉上摸到了一掌濕意。
第77章
最初湧上來的感覺是掌心被汗水弄得黏糊糊的, 讓人感到不適。
然後知覺漸漸複蘇,從手指到全身一點點恢復對身體的控制力,像是溺水後剛剛被救上來的人一樣, 胸腔忽然想起了這具身體需要呼吸而開始強烈地起伏, 為身體送去生命的燃料。
但還是能感到某些東西確實的失去了, 是存在於世界上所必要的某些東西, 像是天際漂浮不定的流雲一般, 一點點消失了蹤跡。
喬遇終於睜開了眼。
四周都是一片混沌的灰黑色, 像是霧氣在緩緩流動著, 不管往哪個方向去看都望不到盡頭。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渾濁的黑霧和喬遇而已, 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五感該是清明的,但就算不提眼前的異狀, 氣味也好, 聲音也好, 喬遇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只有一陣陣劇烈的頭痛向她襲來。
雖然很老套,喬遇還是嘗試著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在感受到真實的疼痛的同時理解了現狀。
啊啊, 她被流放了。
*
過程很模糊,喬遇隻記得她在教室暈倒, 在黑暗中似乎有一段漫長的旅程和不太愉快的夢, 最終恢復意識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了。
“真是奇怪的地方。”
她自言自語著, 漫無目的地在這片空間走著,無人回應的聲音落在地面上,很快失去了溫度。
看來系統沒能和她一起過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作為工作人員的它還要幫它不爭氣的宿主收拾原世界的那堆爛攤子,搞不好還要被上級罰,但怎麽樣也比來到這種沒有前途的地方要好得多。
大概很多人都想象過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情形, 但真正身處其中的喬遇知道,這會讓人漸漸陷入無法擺脫的慌張。她為摒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寂靜不得已地自言自語,聲音在霧裡孤單地回蕩著。
“這就是流放啊,長見識了。”
“能回去的話就和系統好好描述一下吧,讓它去給它同事們吹吹牛。”
能回去的話。
喬遇心頭一緊,稍抿緊了唇。
她之前拜托系統打聽了兩件事,都是對她最終選擇實施計劃非常重要的事。
第一件是如果她被流放了的話,滿意度的數值是會繼續變化還是會就此停下。
這件事並不好打聽,畢竟不是每個系統都是找宿主來寫書的。但她的系統還是勤勤懇懇地打聽來了結果:會繼續變化。
這給喬遇帶來了一份希冀——就算是她一時被流放了,也仍然存在翻盤的可能性。
雖然目前還沒有能從流放歸來的先例,但也從來沒有人把書的性向都改了不是?
最大的問題還是原作者所寫的東西不能更改,包括標題、頻道和前二十章。喬遇也能夠理解,不經原作者同意就把人家的書原本的內容都改的面目全非,這的確是件很過分的事。
她後面修改的幾十章幾乎就約等於是寫了本新書,現在的喬遇只能祈禱,有那麽0.5%喜歡百合的讀者會看到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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