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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麟屑 完結+番外》青麟屑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46
幽泉內心吐槽不敢講:天啦,你們要不要臉啦,那可是九天星樞的神像和祖宗牌位啊!!!我腦子要瞎啦!!!

其實寫著寫著,忽然感覺,小薛好適合帶小孩哦,冷面溫柔奶爸那種,會喂奶的。(但孩子誰生呢,頭痛。)(說說罷了,不是真的會奶爸)

第30章曾見玉山

開雲魔君其實是後來的附會,故事漸漸演變成如今的這個樣子。實際上記載中只有寥寥幾句,說開雲君在這座山巔別殿獨自一人抵擋洞開的地獄門之中出來的浩蕩大軍,整整十八日未曾退一步。大軍攻勢不減。這時候開雲君在山巔忽然看到岩漿火海中有人對自己微笑招手,頓時開悟,舍身走入地獄的紅蓮業火中,以身殉道,消失在地獄門後,也結束了這一大災劫。

以薛家和朝廷的說法,開雲君自然是死了。可民間並不相信如此光輝燦爛的一位傳奇令主會輕易死去,給她附會出因情墮魔自願進入地獄,和以身殉道,進入地獄成為魔君兩種結局。

總之無論如何,這麽多年過去之後,民間傳說中開雲君已經變成了一個亦正亦邪,或者徹底邪惡魔魅的人物,一旦出現在故事裡,就是一個額頭生獨角的美貌女子,手提一盞燈籠站在地獄邊,問進來的每個人從何處來。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年輕俊秀男子,時常被她帶走陪宴。

舒君神情複雜,心情更複雜。他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的鬼戲之中風流嫵媚的開雲魔君,又想一想方才看到的那張容像上端正莊嚴的女子,真不知道自己對此應該做什麽反應。但他心中仍然好奇,於是追問:“那她既然是這樣記載於史冊的,為什麽仍然不能供奉在法殿呢?”

幽泉搖頭:“說來話長,不過開雲君並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被供奉在別殿的令主。他們死在什麽地方,就被供奉在什麽地方,成了當地的保護神。這也算是一個慣例。”

真實的情況要更複雜一些。開雲君的令主之位是一種權宜之計,她是薛家旁支,甚至還是女子。令主原本不能由女子繼承,但當時情況特殊,薛家人才凋敝,於是私下廣為選拔,唯一能夠勝任的居然是身為女子,甚至已經定親的開雲君。

當時在家族之內引起多少震動,如今已經無人可知。但無論如何,開雲君確實坐上了令主之位,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性令主從此上任。自然的,既然已經成為令主,親事也必須取消。開雲君終生未嫁,始終坐鎮在法殿之中,一生都被這個尊位束縛,最後也為此燃燒殆盡。

對於女子來說,一切都是不公平的。即使天賦同樣卓絕,但想要達到男性同族一樣的高度,就必須經歷嚴苛的考驗,犧牲本來不必犧牲的東西,首先就是婚姻。開雲君那時候如此,她不得不退親幽居,到了現在其實仍然如此。如果不是薛開潮的從兄早亡,李菩提甘願守寡孀居,恐怕也做不到說服父兄,主持家務。

廟堂之內人們以有色眼光看待這些女子,記述也多在敏感處含糊不清,民間卻傳出種種綺麗香豔甚至詭譎的故事,不厭其煩描述美貌和情事。也不知道哪個算毫無避諱,哪個算忌憚極深。

不過舒君在意的其實是,薛開潮對那位開雲君雖然似乎很了解,卻並沒有子孫後輩該有的尊重。開雲君以流傳後世的事跡而論,也算功勳卓著,可薛開潮見了她的容像不拜,甚至沒有多看,這裡面或許有些蹊蹺。

這種話只能在自己心裡嘀咕,問出來是絕不可能的,舒君也很快就忘了。

他吃過飯,幽泉等人已經散去。別殿裡鳥啼不斷,此起彼伏,好像比著賽的唱歌似的。舒君在廚下自己洗了碗筷又歸置好,出得門來就看到一隻野狐狸弓著背低著頭,從不遠處的樹影下一跑而過。

別殿不僅清幽,而且多年無人居住,這兩天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有了人也一點不怕,並不收斂。正因如此,舒君今早就吃到了烤兔腿。

法殿飲食講究清潔爽口,乾淨自然,雖然不禁葷食,但濃油赤醬或者烤肉油炸卻不常見。舒君跟著戲班走南闖北經常吃苦,肚子裡沒有油水就不習慣,正因考慮到他,所以時常出現專門給他安排的菜色。

像這種肥嫩烤野兔,就是其他人吃個新鮮,舒君打打牙祭。

外頭雨勢未歇,綿密纖細的長針不斷縫綴,舒君看著樹影搖動,草葉起伏翻湧,耳邊盡是令人莫名愉快的雨聲,站在廊下一時不願離開,甚至向外面走了兩步。水汽撲面而來,濕潤裡帶著泥土和草葉的味道,新鮮又親切。

天色看起來仍然是灰蒙蒙的,舒君骨子裡泛上一陣慵懶,終於慢慢往薛開潮的內殿走去。

自從他回來後,進入了休息狀態,就再也不知道幽泉她們在忙些什麽,到現在更是不清楚薛開潮為什麽要親自過來,還隱匿行蹤。一是他並不在薛開潮的智囊團之中,二是根本未曾來得及。

雖然如此,但終究要說到正事,給他做出安排的。昨夜忙著做不正經的事,看來現在要說的就是正經的事情了。

內殿焚起了香,是暖融融的,驅散日久年深梁棟之間的寒氣和下雨侵入的濕氣,縹緲淺淡的青煙氤氳四散。舒君關上門走過來撩起簾子,輕手輕腳到薛開潮膝前跪下:“主君。”

薛開潮身上一絲煙火氣也無,身旁倒還放著佩劍,垂目看他。

舒君知道什麽時候該乖順,這時候跪在薛開潮面前甚至想起被帶回別院之後那審視的目光,忍不住微微戰栗,又極力克制。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做有用的人,否則對於薛開潮而言就沒有價值。

沒有價值,就不值得留下了。

那時候他沒有其他道路可以走,現在卻隻想走這條路。仔細想想,其實倘若他現在離開法殿,也未必不能出人頭地。平常人家若是遇到一個已經入了修道門檻還有靈體的年輕人,一定著意拉攏。即使他不想攪進渾水之中,或者不想再出現在薛開潮視野之內,那也可以流浪民間,無需多久就能做個口口相傳的劍仙俠客。

但那都不一樣的,曾見玉山巍峨莊嚴,伺候再也不想攀登別的山峰。舒君還是少年人,心思純淨。他得薛開潮搭救,除了活命之恩,還給他許多機會,而自己卻不能報答。他心中終究是在意的,試圖回報薛開潮。

即使薛開潮救他是舉手之勞,即使薛開潮對他並沒有什麽明確的期待。即使他們已經有實質上的親密關聯,但舒君知道,那是不同的。

他在薛開潮眼中軟弱無力,甚至不能與幾個各有所長的侍女相比,實在微不足道。

但他會長大,也會好好學,終有一日能夠比現在的分量更重,比現在更強,更好,更配得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舒君默默垂下眼簾,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隻被薛開潮以認真打量的目光看了看,心中就波濤翻湧,生出不同尋常的氣性,似乎被催發從未有過的願望憧憬。

薛開潮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伸手自然而然揉了揉少年漆黑發亮的發絲,將一張折了兩折的薄薄紙頁遞給舒君,語氣平穩:“幽雨已經松口,說你也可以一用了。鬼宗事了,這裡卻要亂起來了,正好,你也可以派上用場了。”

舒君接過,見那上面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寥寥幾行字簡單說明了行蹤,長相,身份。

他仰頭看去,卻發現室內昏暗,外面雨聲連綿,自己一時間恍惚起來,甚至快看不清薛開潮的臉。

“這是孟家埋伏的暗棋之一,近來就要有所動作。與其等到他們鬧出聲勢再去處置,不如先拔除乾淨。”薛開潮多少解釋了兩句原委,看著舒君搭在自己膝上的雙手,心想,這也是一雙拿劍握刀,逐漸剛強有力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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