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分開那年,她匿名寄了禮物到江虞的工作室,那是她最痛苦的一年。後來她強迫自己忘掉,便再也沒寄過,可是每每臨近這一天,心情就格外沉重。
自從她把模型當著江虞的面砸了,一天比一天后悔,她不知道該以什麽立場和身份對江虞說“生日快樂”,禮物也注定了送不出去。
恰恰若弦的生日與江虞只差一天……
唉。
程蘇然暗暗歎氣,指尖往下滑,看著自己守零點發的最新動態,莫名有些內疚。忽然,她注意到左下角光禿禿的,沒有本該顯示的雙人符號。
“!!!”
完蛋。
她忘記設置“部分人不可見”。
江虞在她列表啊!
“……”程蘇然慌了。
距離動態發出去已經一個小時,她列表內夜貓族不少,即使是大半夜,也很快收獲了八十多個讚,江虞會不會也看見了?會不會認為她是故意的?會不會……
她想了無數種可能。
不——
江虞向來早睡早起,十點半就會上床睡覺。
程蘇然手忙腳亂退出去,點開江虞的頭像,設置權限“不讓她看”,這才松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一定早就睡了。
沒看見,沒看見……
她安慰自己。
……
周五下午,程蘇然提前飛抵陵州老家,帶著兩男兩女保鏢在市區找了家酒店住下。第二天,她沒有去老城區姑姑家,而是電話裡知會了一聲,直接打車去鄉下老宅。
時隔多年再次回到這裡,程蘇然內心毫無波瀾,村子裡變化不大,住在這裡的人多是老人和小孩,幾乎看不到年輕面孔。
老宅倒是重新裝修了一遍,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煥然一新——它現在是姑姑名下的財產。
程蘇然來得早,沒有鑰匙,只能站在門外等著,她和四個保鏢看起來與這裡格格不入,引得附近鄰居圍觀。
大約半小時後,姑姑一家到了。
“然然啊……”
一輛黑色小車停在眼前,坐在副駕駛的中年女人率先下來,親切又熱絡地喊她,但隨後就注意到了她身旁的陌生面孔,“他們是誰?”
程蘇然平靜地看著她,不鹹不淡道:“保鏢。”
“哎這……”程秀芳皺眉,臉上褶皺擠在了一起,欲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然然啊,你這是把我們當賊防嘞?還帶保鏢,我們會害你不成?都是一家人,也太傷感情嘞……”
多年未見,女人又蒼老了許多,鬢邊生出幾縷銀絲,五十出頭看著像六十多歲的,面相愈發顯得尖酸。
身後的姑父倒是面色圓潤,看起來精神頭不錯。
表姐沒來。
“儀式什麽時候開始?”程蘇然懶得搭理她,直奔主題。
程秀芳滿臉悻悻,也不好再說,一面飛快地打量她一面分神回答:“十二點嘞,等下子去村長屋頭吃飯。”
程蘇然點了下頭,不再言語。
農村遷墳規矩奇多,這次遷的又是全村的祖墳,工程量極大,須得一戶一戶輪著來,這兩天輪到程蘇然她爸和她奶奶。按規矩,每個墳主有後代的由後代主持監督,先直系後旁系,沒後代的由配偶來,未婚的則進不了祖墳,村裡也不管。
一天辦不完,程蘇然在這裡住了一夜,白天來村裡,夜晚回市區酒店,非必要不跟姑姑說話。
姑姑卻是很想跟她說說話。
第二天中午,爸爸和奶奶的墳遷完了,程蘇然訂了下午的機票,準備回酒店洗個澡再走,離開老宅前,姑姑攔住了她。